理查不觉弟弟呻吟了一声:“他同你们告别过了。”
“没有正式告别,但我们都知道。”孔拉德板着脸淡淡说,“孔拉德板着脸淡淡说,“从下半夜开始,你就在房顶上又跳又叫的发酒疯,他不但没有把你一脚踹下去,反而跟你一起闹,当我们都是聋子吗?”
理查干笑一声,眼中却是光芒闪闪:“东方跟我一起闹?”
“他吹箫,一直吹到天亮。”孔拉德悻悻然,“吵得人没法睡觉。”
希雅轻轻在旁边补充:“听到他的箫声,我们就知道他要走了。他从来不是一个喜欢道别的人。”
她的神情,又是忧伤,又是怅然,却竟有更多的欣喜和感动。
箫声多幽怨,旁人的箫曲,多是如泣如诉。只有东方的箫声,纵是悲伤怅惘,也总是清淡而悠远的。
只是昨夜,却是分分明明的深情与温柔,真真切切的关怀与在意。就连思念与不舍,都无所掩饰的,尽在箫韵之中。
却也只有东方,如许深情,如许温柔,箫声中的潇洒从容,却半点不减。纵有不舍,纵有羁绊,却能让那怅然和忧伤,也依旧美好,依旧洒脱。
以前东方的箫韵,是天上仙乐。而今,终是染了人间烟火。
这样的东方,离去时的身影,仍旧从容,但回眸相望的那一刻,目光却是温柔的。
那一夜,他在高楼抚箫,身边有人颠意癫狂,大喊大叫的,说了许多的欢喜,许多的不舍,还有许许多多的埋怨唠叨不平和叮咛。
那一夜,她们在楼中静听,听着一个精明的王子,傻瓜一般,反反复复的说了许多许多荒唐的话。然而,那个冷漠骄傲,总是漠视别人的东方,却始终没有制止他。
他容忍他胡言乱语,他容忍他抢夺美酒,他容忍他八爪鱼一般趴在他身上,良久不放。
也曾低语轻说笑,也曾饮酒纵长啸,满襟风月满天星,他任那人醉极而眠,靠着自己的身子睡去,终是一夜箫声,续了又断,断了又续。
多少岁月流转,几世几劫轮回,无心无情,漠然于世的他,重结下尘缘如许。而他,只这般含笑认可,坦然让他们知道。
那一刻,希雅和伊芙莫名在箫声中落泪,法修感叹不觉,就是孔拉德,也有过短暂的动容。
谁也没有试图打断箫声,哪怕知道东方的别离之意,也不曾贸然冲出,大声道别。
东方从来不擅长处理,与温情相关的事,她们纵然不舍,却也不欲令他有一丝不自在。
直到窗外晨光渐起,而箫声静止,良久无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