色之中,四下里,峭壁森然
理查睁大眼,极力四下寻找,却找不出登山的道路
又抬眼望望绝壁高处的身影,估量了一下那人和身在崖底的自己此时之间的距离,理查摇摇头,苦笑了一声,从马上下来,看也不看地上一眼,就靠着一棵歪脖树坐下,仰着头,望着崖顶
算起来和他东方离开营地的时间,相差应该不算大,他还是一路骑马快赶,而东方,却已经到了那么高的山顶上去了
总是这样,总是这样,一错眼之间,那人就已在遥远得无法追及的地方了
这一路赶来,汗水早已浸透衣衫,此时静坐下来,一阵山风凛冽,他不由自主打了个冷颤,却丝毫也未意识到冷意入骨
这个以风流花心英俊潇洒,且最能享受人生出名的王子殿下,就这样,在这个冰冷的黑夜里,一个人满身大汗地坐在山崖下的小树旁,呆呆地听着那萧瑟悠远的箫声,很久,很久
那么高的位置,那么远的距离
他想要呼唤他,他有许多许多话,想要问他,然而隔着如此漫长的距离,就算是声音能够传到,也早已变得空旷而不真实了吧
箫声初时悠扬婉转,仿佛并无明显的悲喜,然而他知道,人生若不曾经历大悲凉,大苦痛,是吹不出这种音乐的
那不知名的曲子,只是淡淡地萧瑟着,寂寞着所有的伤感和惆怅,若不经意,甚至都察觉不出来
理查不知道自己正在萧声中叹息其实他倒是更希望听到箫声里地悲痛哀愁愤怒不平若是这样他或许会有更大地勇气在这阴暗地山脚处高声去呼唤那个人
也不知过了多久箫声终于停歇了
理查仍然坐着望着
原来一直一直仰视着一个人地姿态是这么地不舒服啊但他却还是这么坐着这么看着
仿佛沉寂了很久很久有什么东西从山下滚落带着一阵碎石泥沙纷纷而下
理查还是静静坐着竟没有试图躲避任那一点泥土灰尘落在身上
隐约中,猜知是喝光了的酒坛被扔下来了,他也只是笑笑
箫声又响了一会儿,接着断去,过了一会儿,又响起来
断断续续,间间杂杂,箫声之外,还有树叶吹奏的声音但都是响响停停,吹吹断断,竟没有哪一曲真正吹完,都是吹了几个调子,就又停了去
理查有些茫然地想,是喝得多了吧,所以随手吹两下就扔了开,喝几口,又吹两下?
那声音,如此支离破碎,却又迥然不同
或是偶尔生起几个激昂的调子,转而又是悲伤苦痛,刚刚吹奏出深情如许的音乐,下一刻,却又是漠然冷寂……
或起或落,或悲或喜,或昂扬,或低落,如许变幻,真如人生一般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