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大哥的字已经进步很大了,看得出下过苦功。”谢庭春鼓励地轻轻拍了下亓杨的胳膊:“只是结构疏密上经验有所欠缺。”

亓杨听罢定睛一看,发现果然是这么一回事,立刻仔细琢磨了会儿兵书,又专注精神写了一行新的。只是舞枪弄剑的手到底不同于文人墨客,一面由于紧张握笔太用力,一面又怕自己手劲儿太大捏折了笔杆子,下笔时颇有些别扭。

“不用这么用力,放松些。”谢庭春忽然伸手包住亓杨的手指,从他身后环住,提笔运气,带着他缓缓挪动笔尖,起笔,收势,在宣纸上留下了一个“亓”字,紧跟着又写了一个“谢”字。

“口教不如手教,轻重转折,粗粗具体,方脱手自书……我开蒙的时候,夫子便这么说过。”谢庭春将左手不动声色地按在了桌面上,从侧面看仿佛将亓杨整个人包裹在了怀中。

亓杨全幅精神都集中在笔尖下流淌出的串串字迹上,对此无知无觉。在谢庭春的手把手引导下,宣纸上的字迹横平竖直,秀丽婉约,拿去做字帖也没有任何问题。

笔锋一转,宣纸上从简略实用的兵法,变成了一句诗歌。

山有扶苏,隰有荷华。不见子都,乃见狂且。

字迹也瞬间从工整秀丽变得潇洒自如起来,每当笔锋拐过一个弯,亓杨便感到自己手上笼着的修长手指微微收紧,仿佛想要抓住什么虚无的东西一般。

最后一横落下,谢庭春还依然攥着他的手,久久没有动弹。

“这是诗吗?”一室静默中,亓杨望着那漂亮流畅的字迹,忽然开口问道。

他没有读过书,简单的文章还能看得懂些,隐晦的诗句映在眼里宛如天书,只是小动物一般的直觉告诉他那字里行间蕴含了很多他不知道,也未必应该知道的东西。

“嗯。”谢庭春的声音从头顶上飘来,有点虚无缥缈。

“是什么意思?”

山上有茂盛的扶苏,池塘里有美丽的荷花,没有遇到子都啊,偏偏遇上了你这个呆子。

偏偏遇上了你这个呆子。

谢庭春嘴唇轻启,无声地对着亓杨的后脑勺重复了一遍,忽然摇了摇头轻笑出声:

“以后吧……以后有一天我会告诉大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