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垂下眼眸来,脸上的表情让人一时看不透他究竟在想什么。

栾烟也不曾注意到金明帝忽然反常的面色,只是低着头喃喃道:“臣妾只是突然发现,报复的感觉……并不快乐。”

她是真的很恨栾家的每一个人,恨施暴者的威胁陷害,恨旁观者的无动于衷。这种厌恶由皮至骨,就更不要谈什么原谅了。

但栾烟也不能否认,是那个地方将她生养长大,哪怕活的不由人意。她也曾拥有过很短暂的幸福,就算是得到的幸福远远不及痛苦。

她没有办法将那些人称之为家人,可是每报复他们一次,伴随复仇快感而来的是曾经不堪回首的过去,还有求而不得的无奈。

这种反复剖析自己的感觉,对她来说太残忍了。

让栾连季在那不见天日的地牢里过上一辈子同时,张氏想必也不会好受。不过,这是他们应得的报应,自己也算是帮母亲报了仇。

所以,就此结束吧。

就当是放过其他不那么罪孽深重的人,也当是放过自己。

“你……当真是这般想的?”

金明帝的话明明不带着一丝起伏,可栾烟却从中读出了他满是不可置信的意味。

“陛下觉得臣妾不该这么做吗?”

她神色有些郁结地看着金明帝,眼中也曾闪过茫然和不甘,可更多的却是疲倦和害怕回首过去。

金明帝恢复之前和善随心的样子,他笑了笑,随口说道:“朕只是觉得,倘若朕是你的话,必定不可能留下这么多后患。”

毕竟这世上,哪儿有正真能将恩怨分明的人?

仇恨和猜忌只会像草一样。最终只会是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

“不过……爱妃与朕,本就是截然不同的两种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