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你说。”
“高仲阳自从住到高伯明那儿,就受到了兄长的约束。高伯明对他管得极严,在家里尽管锦衣玉食,却不准他出去花天酒地、风流快活,所以,近年来,高仲阳几乎与以前的那些狐朋狗友都不来往了。听说,他有时偷偷溜出去玩,回家就会被兄长教训。他有些怕他大哥。”
“原来如此。”陈瘦石想,难怪要去偷香窃玉了。
到高家门口,陈瘦石看着眼前的朱门大院,心道:比县衙阔绰许多,难怪孙县令贪心不足,想扩建县衙,必是极眼红高家吧?
门房听说县令大人来了,连忙去通报。刘一手叫住他:“你家大爷、二爷都在么?”
门房道:“都在。”
“好,你只悄悄禀告你家大爷罢了,我家大人不喜欢张扬。”
门房应了,进去通报,一会儿便见一名身穿紫袍的男子匆匆而来,瞧见陈瘦石,纳头便拜:“大人大驾光临,蓬荜生辉,未曾远迎,反而叫大人等候,草民失礼了。”
陈瘦石见此人长得皮肤微黑,面目端正,样子沉稳,没有半点市侩气,也没有半点奸商模样,第一印象就很不错。
蔼然道:“高爷免礼。”
高伯明道:“大人如此称呼,真是折煞草民了,请大人直呼草民的贱名即可。”
陈瘦石微笑:“伯明兄,幸会。”
刘一手:“……”大人也太亲民了吧?
高伯明也看见了他,招呼道:“刘师爷。”
刘师爷道:“高爷,久违了。”
高伯明将他们请进去,直接请到了书房,又郑重行礼道:“大人吩咐不必张扬,伯明便擅自揣测大人的心意,将大人请到书房来。”
陈瘦石赞赏地看着他,此人不仅务实,而且很聪明。他父亲当年也是清楚的吧?只是儿子不争不抢,他便也乐得将重任交给他。所谓能者多劳嘛。
他虚抬了一下手:“伯明兄不必多礼。我的来意,恐怕令伯明兄为难,先行致歉了。”
高伯明道:“大人何出此言?大人有事,请尽管吩咐。”
陈瘦石道:“既然如此,我便开门见山了。伯明兄可知,近三年内,长洲县出了一个采花贼,名叫高龙阳?”
高伯明面色微微一变。虽然这变化极细微,但被陈瘦石敏锐地捕捉到了。他盯着高伯明,目光很冷静,却几乎是深入骨髓的:“昨夜,此贼擅闯县衙,意图对我的侍卫不轨,被我擒获,关进柴房。没想到,今早发现他逃了,并且是坐着马车逃离的。我的贴身侍卫杨榛去追捕他,至今未归,我担心他已被高龙阳擒了。”
说到“贴身侍卫杨榛”时,他几乎是一字字吐出来的,仿佛每个字都重逾千钧。
陈瘦石注意到,高伯明额头冒出了细细的冷汗。
“伯明兄,”陈瘦石道,“昨夜,我亲手用剑射中此贼腹部,并且看见了他的脸。”
高伯明猛地变色,惶然抬头:“大人?”
陈瘦石道:“我将他的样子画下来,给刘师爷与衙役胡地看过,他们都认出了,此人便是令弟高仲阳。”
“不!”高伯明失声道,“舍弟虽然顽劣,但尚不至于荒唐到这种地步。”
“这不是荒唐,这是犯罪!”陈瘦石沉声道,“伯明兄心里果然没有一点底么?或者,是念着兄弟情分,想替他遮瞒?”
“不,不。”高伯明双手乱摇,不自觉地倒退两步,“不会的,不会是他。”
陈瘦石微微一笑:“伯明兄若不信,不妨亲自去令弟房里搜一搜,看看我的侍卫是否被他囚禁了,看看令弟是否有剑伤在身,一处肩头、一处腹部。
“另外,我已通知团练孟襄带军士前来,但我并不想与伯明兄交恶。我虽与伯明兄初次见面,却一见如故。长洲县有伯明兄这样有才有德的富商,我身为县令,与有荣焉。这八房巷,甚至长洲县,要靠一批有识之士去振兴,伯明兄恰是最合适的人选。”
高伯明低下头去,一滴汗水从他脸上滑落下来。
“伯明兄,你想包庇令弟,还是做个大义灭亲的人,取决于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