寝屋内一片愁云惨淡。
大夫已经替齐珝上过药,齐珝安安静静地睡下,可雪梅的细眉始终没有抚平过。小鹿一声不吭地伴在身侧,她很想劝一句让雪梅回去好好休息,但见她这般神情,恐怕齐珝不醒她是绝对不会离开。
小鹿问:“这件事真的闹得这么严重吗?”
雪梅动了动嘴角:“还不及凶獒伤人时的万分之一。”
小鹿黯然,那果然是因为她的问题。
雪梅淡道:“少爷在夫人面前矢口否认关于你所有部分,即使他明知道自己是瞒不过夫人的。”
小鹿盯着齐珝的侧脸发呆:“为什么要这么做?”
“就比如上次那件事,只要夫人有心,她随时可以编造一个借口将你关进黑屋,或者罚你挨一顿可以要你命的大板,又或者……把你送出府悄无声息地弄死你。”雪梅疲累地捏了捏眉心:“少爷是在保护你。”
“保护我?”小鹿有些呆滞,她从来都是保护者,从来不曾受人保护。
雪梅深深看她一眼:“少爷认为只要他表现得足够在乎你,那么夫人或许会忌惮一些他的情绪,而不会贸然动你。”
小鹿呆若木鸡:“为什么?”她自入府以来,其实并不在乎这一层表面身份所发生的各种各样的人际关系。
无论夫人是否针对她、无论蒲萤是否讨厌她、无论珝院多多少少的人在嫉恨她,她都无所谓。因为作为齐珝的贴身丫鬟,这个身份终究只是表面的一层身份,她从来不怕得罪这些人,因为她知道自己总有一天会脱离这样一个身份,脱离明面上的这一层层关系回归隐匿于黑暗中的轻鸿士之身,届时再多的人事物都将与她毫无干系,谈不上恩怨情仇。
可是齐珝并不知道她背后隐藏的这个身份,他是真的当她只是个普通的小丫鬟,他的近身丫鬟,所以他害怕自己的娘亲伤害身边的人,所以想方设法保护她?
雪梅苦笑:“小鹿,我不知道你是真傻还是装傻,但少爷对你的心思早已是众人皆知的了。”
当雪梅说出这番话时,小鹿心底有个很无稽的念头一闪既逝,可是她很快予以否定。她觉得可笑,不说重生的她就算心理年龄真的大上一轮,可终究她们都只是半大不小的孩子啊!
可是,如果齐珝是……真的是的话。小鹿难以想象,她下意识地反问雪梅:“什么心思?”
“十岁的年纪对于这样一些显贵家族抑或者王公贵胄子弟而言,已经不小了。”雪梅摇头,饶有深意道:“好比说像少爷这般年纪才订立姻亲的已经很少了。外面的世家公子早熟一点的再过个一两年就能讨几个通房丫头暖床,咱们府上夫人给少爷订的亲事是娘家那边的长房嫡小姐,或许会缓和几年给足娘家的面子。但若少爷真的想要,却也不是不允许的。”
小鹿仿佛整颗脑袋的头皮都炸开了:“你是说……少爷把我当成……”
雪梅轻哼一声:“你看看咱们院里的丫鬟,除了我这样老一辈资质干实务的侍婢,其余的……像蒲萤那种年纪上下的基本都是各大园子有点势力权柄的管事人塞过来的,相貌才气皆属上等,都是夫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默许下来的。”
“可你先前不是说……大部分都是少爷亲自挑选的吗?”小鹿看得目瞪口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