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中。
沈夫子从未想到自己有朝一日会因一个寻常的妇道人家而惊惶不安,他甚至没敢迎视许氏的目光。
许氏接过伊儿递来的热茶,浅啜一口:“我还记得,当日父亲举荐您的时候说过。先生学富五车,您的学识在贤德书院可算数一数二。京中亦有不少达官贵人之子曾由你授教,您自有一套教学的方式,经验也尤其丰富。”
沈夫子谦逊道:“许阁老谬赞。”
许氏将杯子一搁,发出轻脆声响:“可我就不懂,先生如今这般究竟是什么意思了。”
沈夫子背脊一僵:“这……”
许氏恍若未见,双目展露殷盼之光:“我请先生入府授学,是真真切切地希望先生倾囊相授,助我儿成才,假以时日也能报效朝廷。”
“可今日看来,我却是有些失望。”她笑意渐淡:“如果先生是因为父亲出面请您到来……而会错了些许意思,我只希望借今日能够好好化解其中误会。我身为人母望子成龙心切,此番心意与初衷还请先生能够明白。”
沈夫子呼吸微滞:“沈某明白……”
“况且……”许氏话峰一转,颇有些意味深长:“况且夫子您如今身在我麒麟候府,而非许阁之府,再有旁的心思……总归也是不好的。”
话都说到这份上他又如何能不明白其中之意?沈夫子心中一凛,连声称是:“夫人说的有理,沈某确是愚昧了。”
许氏浅笑:“哪里的话,先生是饱读诗书的贤者,我只一介目光短浅的妇道人家,还要向夫子多多求教才是。”
客套归客套,把话说清楚了他也好办。沈夫子来之前是未料及许氏与阁老之间原来是意见相勃,并不统一的。麒麟候长期卧病,更是在不久前新逝,这府中仅剩幼儿寡母,免不了是要受到外人觊觎。
当日许氏重金聘请他入府授学,实际上也是许阁老为其中搭线,是以当他面对许阁老的意有所指及许氏的纵容态度才会错了意。如今看来,许氏虽是许阁老嫁出去的女儿,却也是如今麒麟府堂堂正正的当家主母。
她的意思沈夫子可算是看得清楚明白,所谓母凭子贵,对一个女人而言,说什么也没有自己的亲儿子更牢靠更踏实。
清官难断家务事,更何况他只不过一介平凡的教书先生。既中入的麒麟府的门,领的又是许氏的钱,总不好干着明面向着心底违和的事。他若是早知道这个中缘由,当初就绝不会这么放任着齐珝。
许氏见沈夫子明显有所转变,知道他是通情达理、识得时务之人。她满意一笑,门外传来齐珝的敲门声:“娘,珝儿有话想对您说。”
许氏双眉微挑,有些意外。这若放在平时,齐珝不说乖乖站着挨训,指不定出了门就落荒而逃,今日这番举止倒是颇为蹊跷。她抬意示意伊儿去把齐珝请进来。
沈夫子识趣地准备离开,又思及在齐珝方面他们算是达成共识,但还有一个不得不提的人物:“夫人,那麟少爷……”
这话说开了也好,容易直切主题。提及齐麟,许氏神情又冷了些:“齐麟年纪尚幼,我看那些中庸之道对他来说还是深奥了些。”
沈夫子会意:“夫人说的是,沈某回去定当好好调整教学方针。”
许氏颔首:“有劳先生。”
沈夫子走后,齐珝被请了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