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吓之后的小鹿当夜做了个恶梦。梦里一片汪江涛涛,她眺望前方,上游鲤鱼翻腾得欢,仔细一看却是逆流直上,争跃龙门。
盘旋在上游的是条五爪金龙,与之相比,水中鲤鱼的存在感简直卑微渺小得可以忽略不计。眼看一条条鲤鱼不停地跳跃腾空,最后疲软失力肚白浮面,不知道为什么小鹿的心情也随着跌宕浮沉。
渐渐的鲤鱼的尸体慢慢漂荡而来,其中有一条漂过来的死鱼被沿岸的积淤堵住,一根枯朽的枝丫勾住卡了下来。小鹿心里头是十万个不愿意触碰,可是身体却不受控制地曲膝弯腰,将手往水里一伸,按住了那条死鱼的肚白。就在这一翻,不期然间对上了一双死沉死沉的鱼目。
然后,小鹿就惊醒了。
天边微明,跟梦中的鱼肚白一个色。小鹿暗唾一声晦气,从床上爬起来。
她穿衣梳洗的时候想,或许正是被齐麟那双跟死鱼目一样死沉的眼睛盯过头了才会做这样莫名奇妙的恶梦,真是梦醒都觉得满身腥。
直到她去食堂吃早饭的时候,赫然发现今天的早饭是煎小鱼送粥,那满碟的死鱼目成功逼退了小鹿所有的食欲,她只喝了半碗粥,带着沉甸甸的心情去找雪梅。
小鹿找到雪梅的时候,发现昨天那个不待见她的丫头也在……叫什么名字来着?
“蒲萤,这件事不必再说了。别怪我不提点你,这些事什么时候轮得到我们这等做下人的使性子?你要不高兴,有胆子直接去向大少爷提,别在我耳边啰嗦。”此时雪梅的架势像是在训话,小鹿一听就明白了,敢情这个蒲萤小妹妹睡了一夜还不解气,还不肯跟她一间住?
小鹿很不解,至于吗?都是一个院的,抬头不见低头见。一个房怎么了?左右只有睡觉的时间在,蜡烛一吹两眼一闭,什么也瞧不见,再不待见也不至于这么抗拒吧?
显然她是不敢找齐珝说事的,而这珝院平日就是雪梅说了算,再不情愿蒲萤也无可奈何。蒲萤几次碰壁,不敢真的冲撞雪梅,盯着小鹿的眼神别提多怨恨。
等她忿忿地跺脚走后,雪梅把小鹿招了过去:“她就这么个孩子脾性,你也别怨什么。你刚来不久,凡事忍让总是要的。”
瞧雪梅这态度,小鹿有点摸不着头绪,敢情这蒲萤来头不小?否则这么大的小姐脾气居然连雪梅都忍着她?
雪梅瞧出她的心思:“蒲萤算不上什么大来头,但她的爹是五个大管事之一,多生一事不如少一事,她那么跳脱的性子也生不起什么风浪,不过就是觉得你风头太劲,心里不舒坦罢了。”
原来如此。小鹿点头表示理解,麒麟府五园五个大管事,既是大管事之女,身份摆在那里,不怪乎别人总要牵让着她,也难怪她脾气这么横。
小鹿对这些事虽说不上特别敏锐,但也并不糊涂。来了珝院虽然只有两天时间,大抵看得出谁好谁坏。像雪梅这样的,看似冷冷淡淡,实则面面俱到,待人是真不坏。像蒲萤那种小丫头,蛮横归蛮横,性子直,要说坏到哪里去也不像。
总的来说齐珝这位大少爷身边的人倒不是一无事处的,或许齐珝本人也一样,看着好像哪哪不中看,也许只是还没挖掘出他的魅力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