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与光的协奏曲(上)

要说叶·克拉克和诺拉荻的相识,那就是一场典型的英雄救美。

才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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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咦,人呢?”绿发的智慧生物独自站在茂密的森林中,着装暴露、神情恍惚,看上去就和磕了药刚醒不知今夕是何夕似的。

只见她左右瞧了半天也不见其他人踪迹,那美丽的脸庞便染上了失望的神色,随后略显低落的垂下了头。

咳咳,这是当然的,都说是独自,能看见其他人才是见鬼呢。

“什么呀,本来以为可以一起出来的,怎么一传送就都不见了!早知道就让他们困在那里算了,反正也不关我的事情……”

美人心里怨气十足碎碎念个不停,但是就一个人这样自言自语个没完又不会出成果,于是好好诅咒了对方一番后,她终于是想起要迈开步子想往前走了,结果却意外的刚跨出一步就被绊倒在地狠狠摔在了一堆树枝上。

——她身上穿着件纯黑纱长裙,这类看上去和献祭用差不多的裙子最大的特点就是裙摆长而宽大,在森林里勾来勾去基本是分分钟被拖累的节奏。

好不容易折腾着爬起来,她低头一看也立刻发现了问题所在,忍不住痛苦状捂脸道:“就说是谁给我挑的衣服啊,既没有品位又麻烦好不好!”虽然此刻是失忆的状态,但即使如此她也坚决不承认这件衣服很有可能正是以前的自己选的,反正错的肯定是别人!

于是干脆的拉起裙摆,双手扯住上下两边一用力。

没撕开。

“不是吧,这么结实?”她不信邪地又尝试了好几次,然而还是没能成功:“好了好了,我把你系起来总行了吧!”

无奈的美人只好退而求其次拎起裙子的下沿,把那过长的部分结在了腰间,虽然看起来有些古怪,不过行动起来显然是方便多了。

——至于看起来怎样是不是很古怪之类的,你说她都不记得自己是谁了,丢脸的程度就被抑制到了最低的限度,加上附近又没有其他人能看到她的只有些鸟兽罢了,形象什么的管他呢。

无所事事地在森林里晃了一会儿,除了一些烦人的小动物之外她就没再看到任何会动的生物了。又因为身体不断传来的僵滞感,她只好暂时停下脚步坐到一边长满了杂草的空地上,难受的蜷起了身子。

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啊,真是的!这是我的身体吗?为什么这种不听指挥的迟钝感总是挥之不去,就好像是在用遥控器控制什么东西有延迟一样,难道智慧生物的身体就应该是这样的感觉?

而且我究竟是谁……

“不行不行,现在可不是想这个的时候。”她拍了拍自己的脸颊试图摆脱那些纷杂的想法,晃着身子颤颤悠悠站了起来。

并非豁达到可以不在乎“我是谁”这个问题的答案,只是每次思考这件事的时候头就会很痛有没有!她才不要自虐呢,所以想不起来就想不起来吧。

不过话虽这么说,关于接下来应该怎么办她却依旧没有做好打算,所以在原地又站了许久之后,还是只能继续重开了一场在森林中漫无目的地的穿梭之旅。

“诶?”穿过两颗交叉的大树,她发现了今天的第三堆篝火,不过这堆篝火和前两次有着很大不同,这让她尤为激动起来。

一般情况下,一天的露营结束后大家都会把残局清理干净,不然容易留下痕迹暴露自己暂且不提、有什么灰烬污染到附近的水源也是个问题啊,但是这堆篝火却完全没有被整理过的痕迹。

而且比起这篝火而言更重要的是,不远处还有数个搭好的帐篷静悄悄的留在了那里。就算的确有人这么没公德心放着篝火不管了,可把帐篷当作一次性用具睡完一晚上就丢的情况果然也不太正常吧?

所以比较合理的猜测是,这片临时营地的主人们遇上了强大的魔兽,如此一来才来不及收拾东西就逃跑了。

“之前那个金色头发的人族男性有说过什么来着?他们是被学院派来附近探查的?”她狐疑的喃喃自语:“这个学校到底派了多少人来这里探查,撞到神殿里差点被魔族杀掉的不算,甚至还有被森林里面的魔兽追的满地跑的,原来人类学校还会做出这么愚蠢的事情。”

——额、莱昂用来迷惑敌人的话被她彻底误解了,可怜的克兰雅学院莫名背了个锅,而且按照她话里的意思,其实真正愚蠢的应该只是魔法使和布利奇队而已……

紧接着在几间帐篷中查看了一下,却并没有发现什么有价值的物品。不过就算没有其他东西,帐篷也是帮助躲避各种蛇虫鼠蚁的利器,意外捡到好东西心情愉悦的她很快决定今天就稍微再在周围转一转,晚上就回这里来睡觉了。

等到又拨开一片树丛在前方的山体中看到了一个宽大的洞口,没有多想的绿发美人自然而然的走近,在洞口往深处望了望,直觉里面的生物都像是在沉睡便放心地走了进去。

“这是……蜘蛛卵?”洞里处处都是蛛网,一看就知道是蜘蛛的巢穴。在山洞深处的某个角落里,一个个球状物体被白色蛛丝牢牢

的包裹着,看不清里面的东西。

“还是它们储备的过冬粮食?应该马上就要冬天了吧。”

说来也奇怪,虽然她失去了全部的记忆,知识却依旧完备的储存在大脑中,比如清楚篝火在使用过后应该清理干净的那种知识、又比如在森林里转了一圈立刻就能明白过来现在是深秋的这种知识。

不过好奇归好奇,她也不至于无聊到多此一举去拆一个茧看看,而且比起好奇心而言对她的影响更大的是:要知道那里面不管是卵还是粮食,打开后都绝对不可能是什么赏心悦目的景象。

所以简单的转了一圈她就悠悠然打算走出山洞了,结果一抬头,眼神却正好对上了几双恐怖的眼睛。

——没说错,确实是几双。

一只巨大的蜘蛛正低头凝视着她,魔兽和智慧生物不同,眼睛里不存在“情感”这样的东西,只见八只眼球冰冷的直勾勾望了下来。

一人型生物一节肢动物就这么一动不动对视了足足有几分钟之久,蜘蛛君仿佛不知时间流逝似的是完全没有动作,但仔细一看、用双足站立的那位却不仅是动作有些僵硬,额头边渐渐滴落的冷汗更是让她的心情昭然若揭。

“那个,我不是故意要进来的,我真的完全、完全没有恶意。”

并不算很有耐心的她破罐子破摔尝试着辩解了一下,并且这句话还并非用人类通用语说的,具体什么语言她自己也不清楚,只是直觉对方可能听得懂。

不过看来这个期待果然还是过盛了,巨大的蜘蛛看上去完全没有理解她语言的样子,反而张着口器嘶叫了一声。

好吧,又要开打,自从醒过来之后就没有好事情!绿发美人悲哀的腹诽了一句,迅速地准备好了接下来要往哪个方向逃跑。

——没想到意外却接二连三的发生了。

这只看上去非常恐怖的大蜘蛛却没有在吼了这位擅自闯进自己洞穴的不速之客之后再做什么攻击,甚至连威胁性的动作都没有,只是y了刚才的场景,继续直勾勾看着对方。

而且其实现在的这个“直勾勾”和刚才也有不同,真正盯着人型生物的也只有它其中的一对复眼罢了,其余六个眼睛转来转去不知在观察什么地方,就好像是她对它而言算不得什么威胁、又或者它知道她不会伤害自己似的。

见状美人看着对方的目光便慢慢变成了惊奇,等待一会儿发现真的没事了之后,虽然已经明白过来这不过是一只魔兽无法理解智慧生物的语言,她还是小心得问了一句:“那我可以离开吗?”

剑蛛又轻声嘶叫了一次。

得到了回应,她三步两回头缓步离开了洞穴,无时无刻不忘观察大蜘蛛以免它突然暴起伤害自己。不过这样的行为显然是有些多余了,直到走出山体后蜘蛛也没有任何动静,根本就没有攻击的意思。

甚至在她前脚刚离开那片区域,立刻又不知从哪里转来了一只同样大小的蜘蛛爬进了洞穴,由此看来反而像是它们在害怕她也说不定。

“好奇怪的生物,连自己的领地被侵犯了也不攻击对方,原来魔兽中还有这么温和的种类啊。”她啧啧称奇了一下,估计自己以前应该是不认识这种生物的,否则就会像之前碰到魔族的时候那样脑子里会直接出现这些蜘蛛的信息才对。

经过这个小插曲,时间也差不多接近入夜了,沿着来时的路折返,在树丛对面就是那片有帐篷的营地。她拖着并不太疲倦但是非常不舒服的身子走回了接近营地的位置,却意外感觉到在树丛的另外一边出现了一个陌生的气息。

本来在她的词典中根本就不存在谨小慎微这个词,但抵不过刚才被大蜘蛛吓到过一次,哪怕是她也不敢再那么贸贸然的行动了。忍耐住举手投足间的迟滞感,神奇的是这位穿着繁杂且极其不便于移动而且还各种身体不适看似柔弱无力的美人,竟然还真的靠自己的力量成功爬上了附近的一棵树,并且通过在树枝间慢慢移动到达了陌生气息的上方。

然后她透过浓密树叶间的缝隙望了下去。

只见一位金发的女性精灵静静的站在那早已熄灭的篝火旁,夕阳的余晖落在精灵温柔的肩头上,宁静的氛围在她身边默默扩散开来。一切就仿佛是幅被过于珍藏而长久找不到去处终于在一个飘着细雨日子里意外翻出画作的感动、是场白发苍苍时带着昔日初恋聆听与几十年前相同音乐会却无法再高歌的怅然、抑或是幕在众人欢笑的喜剧结尾中只能独自抹去眼泪那铭刻在心底深处永远无法消散的情怀。

——当然,不用过多久她就知道一切其实都只是单纯的错觉而已,这位精灵可分明是个不折不扣伪装成公正的恶魔,她的眼睛里可从来没有伤痛过什么东西,让别人伤痛的场景倒是比比皆是。

只是在这个瞬间,懵懂的失忆少女突然觉得一颤,内心沉重的阴霾竟然被拨开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