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幽凉,杏黄色的纱帐随风飘舞而起,门扉摇晃。
言彤站起身来,缓步向前,看着门外的天幕深蓝冷月高挂。
身旁的侍女躬身跟随,道:“沈厉粗鲁无礼,不识好歹,公主何不直接擒了他一家送到皇上面前?只要裕王一死,这朝中哪个害还是公主的对手。”
夜风吹拂,言彤交叠在身前的手指微翘轻轻按住袖缘,鎏金的指套尖锐,淡淡道:“你凭什么以为,一个沈厉就能让言朔就范?”
侍女道:“沈厉虽然英武伯军中的副将,却是裕王一手提拔上来,这个谁都知道,只要沈厉的身世一败露,裕王通敌卖国的事情就是铁板钉钉的事情。”
“你太小看本宫的这个六哥了,”言彤的红唇冷冷勾起,“沈厉跟着他的时间再多,也不过是一个奴才罢了,本宫难道能指望六哥对自己的一个奴才舍弃多年的基业么?若是本宫将沈厉送到御前,恐怕本宫的这个六哥会立即选择壮士断腕,将自己摘个干干净净,沈厉对言朔忠心耿耿,届时难道还指望沈厉会替本宫死咬言朔不放?本宫岂非白费了这一番功夫,不如直接将沈厉好好加以利用,才能让言朔永无翻身之日。”
沈厉身世,她上一世早有察觉,不过当年沈厉自己落了个残废,白白浪费了她手里辛苦查来的那些证据,不想今生却成了她翻身的一步好棋。
大权在握,娇妻爱子,凭什么言朔就能花好月圆?只恨老天不公,竟然让她晚回来了这么多年!她言彤发誓,上一世言朔如何戕害于她她今生必百倍奉还!
…………
荷风清爽,莲叶如玉,窗外一池碧水微澜,蜻蜓低飞。
一张长桌,宣纸平铺,提笔丹青晕染而过,一朵粉荷亭亭玉立。
“王爷丹青一绝,不如将来也教教我。”
桌旁一把圈椅,覃晴挺着肚子坐在椅子上,身旁侍女蒲扇轻摇。
言朔的唇角轻勾,一面手上笔锋而过,一片荷叶衬起粉荷,“好说,只要王妃肯学。”
蝉声阵阵,六月过了大半,七月就在眼前覃晴的肚子已是到了九个月的时候,眼看唐起已是为覃晴大约推算出了生产的日子,左右十来天也差不多了,按着唐起说的,覃晴一直过得养尊处优,最后的这些日子也要在外多走动走动,争取生产之时能少受着磋磨,可外头的艳阳依旧高照,在外走动岂不是要了覃晴的命?是以在这样的时候,临水的凝辉阁便成了最好的去处。
“只要王爷肯教,妾身哪里不肯学。”覃晴伸手扶着侍女的手站起身来,缓步走到言朔的身旁,细细去看言朔的丹青。
“你好好坐着,站起来做甚?”言朔几笔收了尾,搁了笔便扶住了覃晴,“你要看,叫人拿到面前就是。”
覃晴笑道:“王爷书画笔墨都是上乘,趁着如此美景不若多作几幅,也好给咱们的孩子瞧个仔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