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2章 憎恨死亡的人

无棺之尸 克莱顿·劳森 3267 字 4个月前

警方、马里尼和我经过了详细调查,最终通过一些目击者的证据,拼凑出从我离开沃尔夫宅邸之后,那里发生的一系列惊人事件的概貌。

我们发现,当门被我摔上后,杜德利·沃尔夫曾转向他的司机,说:“好了,伦纳德,就这样吧。”

伦纳德点了点头,离开了房间。管家接过沃尔夫的大衣和帽子。

“哈格德医生和高尔特先生正在等您,”他报告道,“在图书馆里。”

沃尔夫愁容满面:“哦?哈格德也在?”

菲利普点点头:“是的,半小时前他打电话来,说有要紧事见你。我告诉他您一会儿就回来,他就开车过来了。这样做会不会有什么不妥,先生?”

沃尔夫咕哝着,大步走向图书馆的门,手握住门把,停了下来。“还有啊,菲利普,”他补充道,“如果哈特打电话来,就跟他说凯瑟琳不在家,或者说凯瑟琳讨厌他,不管什么都行。如果他到这儿来,不管以什么理由,都不能让他进门。如果有麻烦,就喊伦纳德帮忙。这是命令,明白?”

菲利普瞬间就把这一长串命令烂熟于心了。

“还有,给我拿点喝的过来,”沃尔夫又补充了一句,“我渴了。”

那个夜晚,暴风雪夹杂着雷暴声,在沃尔夫宅邸里呜咽着。图书馆那两个人之间的紧张感所产生的持续高压,都可以被爱迪生电力公司拿来做新能源使用了。这两位对某些事情的观点分歧,有如黑白两色之间的差别。任何一方都觉得另一方的观点毫无价值,而且两个人也都毫不隐晦地承认这一点。就算是最富经验的国际外交专业来调停他们,结果也必定会是失败。

他们的意见分歧为何如此之大?只需看看他们的名头就明白了。西德尼·哈格德医生是一位实验生物学家,而弗兰西斯·高尔特则是美国灵力研究会的主席。三十五岁的哈格德性格活泼、长相不错,他相当重视实际研究的证据,是个不折不扣的经验主义者。他是现代科学研究体系下的终极研究员范本——终极无神论兼怀疑论者。如果你聊天时只把气象局预报的天气告诉他,是无法让他安心的,他必须要搞懂气象局使用的数学推导模型,以及那些精确数据是如何计算出来的,然后才会信服。除非你把整个过程都演示给他看,否则他不会相信你的。

而高尔特的年纪略大一些,个子瘦高,行动敏捷,而且有些害羞。他的理论听来都很陌生,你甚至会怀疑那是他凭空捏造的,但你绝对不能小看他。他眼镜后面那对灰绿色眼睛闪烁着锐利的光,你能从那里窥视到他机敏狡黠的思维。在他的领域里,他可是首屈一指的专家。这个领域让哈格德医生厌烦不已。而这两门学科的分界线非常精确,任何科学界无法解释的事情,都会被划进另一边。就像高尔特宣称的那样,他研究的都是科学界力所不及之处。他热爱一切神秘和未知。谜团、不可思议的事件、看似巫术的现象,只要是科学无法解释的东西,他都无比热爱。一旦某些事被解释了(通常是很朴素、很简单的解释),他就会立即丧失对相关事情的兴趣。

这两个人的战争一直持续到沃尔夫的出现。他们暂时休战,达成了和解,因为那个百万富翁来了。虽然这家伙喜欢看别人争吵,也绝不在意他们死磕,但他们仍一致认为,在他们的研究资助人面前,最好还是保持应有的尊敬态度。资助人沃尔夫是只大老虎,必须顺毛捋。

言归正传。沃尔夫当时突然对医生说道:“高尔特来这里度周末,是因为他说有些重要的事情要向我报告。就像往常一样,我怀疑他想要更多的研究经费。很明显,你也有些重要的事情想报告——这次又想要什么呢?更大更新的离心分离机,还是机械心脏?”

医生的眼中流露出恐惧神情,沃尔夫马上明白那猜测正中靶心。他从桌上盒子里抽出一根大雪茄,剥去了外层的玻璃包装纸。

哈格德尽量轻松地说:“也许高尔特的心灵感应更有用。我确实需要这些。你提到的那两个,我都要。而且,我确实有重要的事要报告。”

沃尔夫有些兴趣,但表面上却缺乏热情:“你以前都说过很多次了。但你终究得证明啊。许多时候,你觉得重要的东西未必——”

“我知道,你想看到奇迹发生,但一个晚上是无法造就奇迹的。以我现在所有的助手和设备来说,根本就是不可能的。”

沃尔夫的怒容和他口中喷出的蓝色烟雾,让他看起来像只愤怒的恶龙:“除了洛克菲勒研究所之外全国最好的生物实验室,这都不够!好吧,那你呢,高尔特。就算我给了你所有你想要的,又能怎么样?该死,我已经没什么耐心了。我不想再这么空等下去了。你们怎么能向我保证我一定能得到想要的结果?”

两个人瞬时变得像是霜打的茄子。沃尔夫今晚的火气尤其大。他很清楚,他们根本就无法给出保证。直到现在,哈格德还自信能得到想要的东西。身为一个医药研究专家,他很清楚沃尔夫为何如此着急于结果。在别人看来,身为一个动不动就咆哮、一向我行我素且有着辉煌奋斗史的硬汉,他的内心世界

应该是很坚固的,应该是天神般不容动摇。但事实上,他非常惧怕死亡。虽然他从事的是军火生意,但他收藏的大量枪支弹药其实都是他强充硬壳的伪装。他的妻子因凯瑟琳的出生难产而死,从那以后,他就将名声和脾气变成他的一层自我防护机制。杜德利·沃尔夫在内心里承受着无法抵抗的对死亡的恐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