狭小的营帐里并未点灯,夏日清亮的月光穿透了薄帐,将微光洒在宗政恪眼帘低垂时浓密睫羽之上。她看似很不安,睫羽如蝶翼轻轻颤动。
李懿乃绝顶聪明之人,立时便清楚宗政恪在为宫静担心。毕竟,当年净虚道姑,他也是见过的。甚至在明了宫静多重身份的当时,他就猜到她是服用了长青丸,才能变化巨大。
可惜,长青丸『药』效实在霸道。服用之后,唯有用那些能延寿的珍稀『药』材不断填补元气,才能暂时延长寿命。李懿也不想让宗政恪失望,但更不想骗她,便低叹一声,缓缓地摇了摇头。
宗政恪的脸『色』,在月光下,清晰可见地一寸一寸变得苍白。她的手紧紧地揪住衣摆,一股巨大的悲怆痛苦气息从她身上慢慢扩散,直接影响到了时刻注意她情绪的李懿。
“阿恪……”李懿喃喃,下意识地道,“想哭,就哭一场吧。”
宗政恪使劲地吸了吸鼻子,对他『露』出一个怪异笑容,慢慢转身,低低地道:“我再也哭不出来了。你歇着吧,我先走了。”
虽在营帐里,但帐门大开,所有人都能看见帐内的动静。李懿不得不忍住将宗政恪拉住、拥她入怀、安抚她此时定然悲伤的心的打算,怔怔地看着她离开。
阿恪她,与宫静之间,到底会有什么事?李懿百思不得其解。可这件事似乎是宗政恪心底极大的隐密,仿佛龙之逆鳞一般,他不想去触碰。那么,或许,是否能从宫静那里得到某些线索?
正想着宫静,她就来了。她带着身手不凡的侍婢喜儿,在帐外恭敬地请求觐见。她是东唐人氏,李懿乃东唐皇族,她觉得态度恭敬些总是没错的,何况她还想着能否引李懿为助力。不得不说。为了报仇,她早已疯魔。
为避嫌疑,二人就站在营帐门口说话。待宫静行过礼,李懿道:“若知宫夫人还在人世。令尊必能老怀大慰,令堂在九泉之下也能瞑目了。”
宫静脸『色』黯淡,凄楚满眼,徐徐摇头道:“妾身乃无族无父无母无亲眷之人,早已羞于谈及过往。”话虽如此。她却又微带哽咽道,“只盼老父病体早愈,侄儿一家和乐美满。妾身遥望故土时,也能少几分羞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