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此一遇,竟再也提不起兴趣去那个上汜晚宴了。一个人在这偌大的皇宫内如游魂般晃动,耳边听不到那喜庆的竹萧声,听不到迎面走来奴仆的贺喜寒暄,只是那个哀怨无比的声音一直在耳边萦绕不去,字字刺心。云散了,天暗了,只一朗明月独自挂在那孤寂的夜空。当我停住漫无目的的脚步时,太子舍外的竹林正向我发出一片萧瑟之声。
一丝苦笑浮在嘴角,还是到了这里,还是来了这里。遥望着帘随风动,禁不住向屋内走去。
才走到门口,竟听到刘彻沙哑的呓语,“静女其姝,俟我於城隅。爱而不见,搔首踟蹰。静女其娈,贻我彤管。彤管有炜,说怿女美 自牧归荑,洵美且异。匪女以为美,美人之贻”
他竟在这里,我呆了一刻,立时转身就走。
“紫馥,是你吗?”身后那一声带着几分醉意的声音让我僵在原地,再也动不了了。
一双臂膀从身后圈住了我,真个人便在他怀抱中了,他温热的气息在耳鬓摩挲,“紫馥,紫馥,是你吗?”
他是醉了吗,他怎么会在这里,他是在想我吗?
“紫馥,为什么不说话,还在气我吗,我不该把你逼走的,我后悔了,非常非常后悔。”
他低沉的声音和着淡淡的酒香缓缓的泻在这凉凉的月夜里,忽然好想永远就躲在这宽大的怀抱中,泪一下溢满脸颊。那个一脸孩子气的刘彻还会回来吗,他心里还给我留着一个位置吗?
“紫馥,我的紫馥,我后悔了,真的后悔了。回来,好吗?回来,好吗?”
“我好想是一个平凡的男子,你是我的静女,在城头,在落日下,等我归来。”
“静女其姝,俟我於城隅。爱而不见,搔首踟蹰。静女其娈,贻我彤管。彤管有炜,说怿女美 自牧归荑,洵美且异。匪女以为美,美人之贻”
愈来愈弱的声音终于消散在这一片静谧中,肩上的重量也渐渐加重,静静的立着,圈在腰际的臂膀轻轻垂下,仰面望向那弯孤月,眼角泪光依然在闪。
你对我,到底是什么样的感觉,是亲人,是爱人,还是寂寞无助时才会想起的故人,我不知道。
我对你,到底是什么样的感觉,是亲人,是爱人,还是另一个时空感情的替代品,我也不知道。
只是,只是想这么静静的立着,让你这么安然的靠着,看着这月,听竹声,感觉有风吹过,就好了。
回到宫外东方的宅邸的时候,已经很晚了。我悄悄穿过厅堂的时候,听到一声睡意朦胧的呼唤,“紫馥,回了?”
我轻轻嗯了一声。
火石的摩擦声后,桐油灯的昏黄火焰映出东方苍白的脸,他眼睛略有些浮肿,显是睡的不够安稳,“你去哪里了。宴会上也没有见到你。”
我低了头,看着地面。
“怎么了。”东方起身,慢慢走到我身前,低下头看我的脸,我别过头去,他扭过我的头,“哭过了?”
我使劲摇摇头,他微微叹了气,“你的心事,我其实都明白。想哭,就哭吧。”
压抑了太久,听到他的话,一下抱住了他,放声哭起来,他只是轻轻拍着我的背,“怎么样,你才能放下,怎么样,你才能忘记呢?”
我只是不住的抽泣,泪濡湿了他青色的肩头。
此后的日子,我时常晃到磬园去,也时常碰到陈皇后,给她讲外面的故事,给她带来红梅的种子,只希望她能笑能快乐。我的心里,早已把她看作另一个自己,一个没有任何遮掩的自己。看着她笑靥如花,自己也分享着她的快乐。
这样平静的日子在一个雾霭漫漫的清晨终结了。我正准备进宫看看陈皇后的红梅开的如何时,一群兵卫冲进院门,绑了我就走,只是听为首的说了句,“大胆霍去病,胆敢扰乱宫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