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氏终究低估了眼前女子，或许说，是因为她长久以来斗智斗勇对象都是小高氏一流，让姜氏屡屡成功有些飘飘然，甚至以为邢岫烟也不过如此。她心中原是看不起邢岫烟，当时希望宋晨娶了这个邢家女子，无非就是担心换了高夙玉进门，姜氏拿捏不住那个丫头。如今又处处排挤邢岫烟，也是见了小高氏频频和三房时候忧心所导致。

到此刻分明听得出婆婆不满口吻，姜氏才切切实实偃旗息鼓。说到底，姜氏才是那个胆小，不过色厉内荏，碰见了强者自然吓得赶紧往后缩。

宋夫人灭了姜氏威风，想着三房无限风光，一时又想给二房点好处，便让小高氏也拿出来五十石粮食出来。

“你们三个妯娌都和和气气，外面见了才好看。”宋夫人笑道：“再添几个孙儿，我还有什么不知足？”

说到子嗣问题上，岫烟三人都垂了头。

实际上，宋夫人这番话并不是针对岫烟，反而是旁敲侧击姜氏和小高氏。岫烟是妇，可姜氏嫁进宋家已将近两年，小高氏也有了一年整。除了大房有个庶出女儿名唤琳琅，宋尚书老两口就再也没有一个孙子辈儿了。

这是宋夫人伤疤，也是宋尚书心头病。

宋夫人打发姜氏和岫烟各自散了，却只留下小高氏房里说话。姜氏一出门就披上了厚厚斗篷，风帽遮住了巴掌大脸，不留心就只能看见那高耸鼻梁和薄薄朱唇。

“弟妹也是，我昨儿只是随意说说，瞧你，反而当真了！”姜氏嗔着邢岫烟：“我不是试探试探弟妹待我心如何，不成想你还弄了一百石粮食。还叫公公婆婆知道，我可羞得没处身了。”

岫烟险些笑出来，什么叫试探待她心意？难不成姜氏把往日和大爷说话强强调调都安了自己身上？

岫烟克制着表情，面上始终淡淡，叫姜氏看不出端倪。

“嫂子真真是把我弄糊涂了，如今我竟不知嫂子哪句话是真，哪句话是假？让拿粮食出来是嫂子，这会儿埋怨我多事也是嫂子。既然我里外不是，索性咱们这就回去婆婆那里，此刻反悔也还来得及。”

岫烟扣住姜氏手腕要往屋里走。姜氏吓得赶紧半蹲下身子，连连告饶：“好弟妹，是我错了还不成？你可千万别进屋扰了婆婆。”姜氏压低声音。“我真心为弟妹好，你这会儿进去只能挨骂。刚刚婆婆说要二房拿五十石米来，这会儿一定是掏自己私房来添补小高氏呢，你何苦进去撞见？”

岫烟目光冷淡，招呼了穗儿扶起姜氏。“嫂子是不是为我好。这得日久才能见人心。婆婆虽然多疼爱了二嫂些，但大嫂子放心，我是从来不嫉妒，宋家产业无论分哪一个，怎么分发，都是公公婆婆定主意。我们不敢插嘴。嫂子不用拿这种话来试探我，我心里自然有分晓。”

姜氏神色一黯，听明白了邢岫烟话。邢岫烟底气来源于她陪嫁。这是告诫自己，她们三房还没将宋家产业放眼里。

听听这口气，可真是个典型富家女。

姜氏虽然嫉妒，可从这之后还这没敢再明目张胆与邢岫烟面前煽风点火。妯娌三个之间虽然还有磕磕绊绊，但大面上过得去。连宋夫人也暗自松了一口气。

从小年开始，京城各家纷纷设置了粥棚。其中三座寺庙成了主战场。又因为都城外，所以周遭流民也渐渐止步了京郊。官家是直接散米粮，天寒地冻，百姓们也不愿意流离失所，有了袋子中粮食，想着足够挺到开春，慢慢也都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