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对黎景的质问,姜佚明神色认真,没有丝毫开玩笑的成分。
姜佚明微微弓下身子,捏着黎景的肩头强迫他与自己对视。而后,姜佚明笃定地说:“可以。我可以养活你,我可以养活我们两个。”
一十二年,于历史而言不过是短短一瞬,可对于黎景,却是漫长而沉重的四千余个日日夜夜。
漫长的岁月在这一刻压缩,那个坚定而温柔的少年霎时与眼前这个西装革履的男人重叠在了一起。
“我养你”。
多么动听,又多么的可笑。
黎景自知愚笨。他分不清眼前这个完美到无懈可击的男人的话中究竟有几分真心几分假意,也不敢去赌命运是否会对自己网开一面。
退缩与逃避是刻进他骨子里的本能。
只是啊,在岁月的起点,那个笃定可以凭自己的双手养活他的少年却在朝他微笑招手。
他又如何不动容?
黎景的心忽然柔软了许多。他没再对姜佚明出言讥讽,只是摇了摇头,说:“我不要你养。我有手有脚,可以自己养活自己。”
姜佚明没有反驳。他想,黎景真的变了许多,他不再依靠谁,也不再仰仗他人对自己的人生托底了。
“好”,姜佚明看了黎景片刻,而后他一边发动车子,一边说:“我先送你上班。”
闪回的温暖让黎景恍惚了许久,他收起了身上的刺,两人之间再没了剑拔弩张的氛围。
从平安新村到青云古镇路途遥远,车里温度舒适,沙发座椅异常柔软,包裹着黎景的身体。他不由得昏昏欲睡起来。
半梦半醒之际,黎景依稀听到姜佚明的手机响了几次。
最后,姜佚明用余光看了黎景一眼,无奈地接起了电话。
他压低了声音说道:“妈,怎么了?我在开车。”
黎景浑身一个激灵,全身上下的汗毛都竖了起来。他不敢睁开眼睛,连呼吸都不自觉地放缓了许多,生怕被姜佚明察觉。
李红英的声音透过电话听筒传来。
“明明,这都多久没回家了?我看你心里啊,根本就没有我和你爸。”李红英声音平静,可指责的意味却溢于言表。
熟悉的压迫感排山倒海而来,让黎景喘不过气。
面对母亲的责问,姜佚明却表现得很冷淡。他语气平缓,声音中不带什么感情,一副公事公办的态度。
“最近有些忙,等过段时间放假了,再过去看你和爸。”
李红英阴阳怪气地说:“忙?什么事情能比回家看看父母更重要?明明,你不要觉得工作就是人生的一切,家庭也很重要,等到你明白这个道理了,后悔都来不及了。”
紧跟着,她话锋一转,说道:“我们学校最近来了个女教师,是美国回来的博士,年纪跟你差不多,听说以前也是申城中学的。”
“她现在啊,还是单身,我把微信推你了,你别忘了加一下。”
姜佚明兴致缺缺,只是“嗯”、“嗯”地敷衍着。
李红英在申城大学做了三十年的老师,又怎么会听不出儿子的敷衍?她不咸不淡地教训了几句,末了,又嘱咐道:“我都跟人家小姑娘说好了,你可别忘了加啊。”
挂断电话后,姜佚明转头看向了黎景。他轻声叹了口气,悠悠说:“别装睡了。”
被拆穿后,黎景用力抿了一下唇,抬眸瞪了姜佚明一眼。
姜佚明笑了一声,说:“这么害怕?”
“没有你的同意,我不会把找到你的消息告诉爸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