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添坦然道:“我不信。”
“你爱信不信,”周斯复重新戴上墨镜,半阖着眼睛淡声开口,“时总要回哪?我让司机送你。”
“我暂时住在万豪酒店。”
“老赵,送时总回€€€€”
“不用麻烦了,我走路回去就行。”拉住车把手,时添对着车里的两人说,“这里离万豪不算远,两公里而已。我今天也不太想坐车,路上吹吹风,挺好的。”
这句他说的倒确实是实话,从昨天到现在,他的神经一直处于极度紧绷的状态,目前好不容易松弛了一些,才意识到此时此刻的自己好像确实有些狼狈。表面看起来光鲜亮丽,其实孤身一人、居无定所,就像只找不到回家的路的流浪狗。
他知道周斯复已经看出了他在逞强,也看出他并不太想继续维持所谓的礼仪和风度。他现在只需要卸下身上所有的伪装,安静又无所顾虑地独自待上一会。
果然,周斯复很快便点了点头,表示理解:“明白了。”
“老赵,把车开到环保大道,放时总下车。”
半小时后。
晚风裹挟着热浪迎面拂来,吹乱了时添精心打理的发型。
他蹲在人来人往的小学校门口,和同样坐在花台前的周斯复大眼瞪小眼:“……”
时添问他:“……你很闲吗?”
周斯复看了下手腕上的表,郑重其事地回答了他的问题:“明早八点有两个会,下午一点飞新加坡,参加零件供应商的招商投标,晚上八点返回洛杉矶。”
“……”
时添快要心梗了。
既然行程安排那么满,你还待在这里干什么??
他万万没想到,自己刚才前脚下了车,周斯复后脚就也跟着下来了,美其名曰车里太闷,想要呼吸一下新鲜空气。
周围都是热闹繁华的小吃街,空气中汽车排放的尾气和烧烤的浓烟含量严重超标,这算呼吸个哪门子的新鲜空气?
就这么在路边默默蹲了一会,时添的肚子突然开始“咕咕”叫了起来。
脸上的神情略微有些尴尬,他沉默片刻,正准备从公交站牌前站起来,就听到身旁的周斯复问:“要吃什么?我去给你买。”
时添干咳了一声,下意识地别过脸:“都行。”
周斯复起身离开,穿过斑马线往小吃街的方向走,结果很快便又折返了回来。
“有二十或者十块吗?”
在他的面前停下脚步,周斯复的语调也有些不自然,“我只有一百,换不开。”
“……”
到最后,还是时添去买了两袋每根五毛钱的串串和两瓶一块钱的水,分给了周斯复一半。
花台上铺了薄薄的一层灰,周斯复往右挪挪,指了指那件垫在花台上的高定Berluti外套,示意他坐。
两个人并肩坐在一起,一言不发地吃着各自手中的烤串。
时添觉得他俩也挺搞笑的,两个三十岁的大男人,大晚上的什么事也不干,就坐在人家学校门口当街撸串。
低头解决着手里的临时晚饭,时添逐渐意识到,坐在周斯复的身边,他好像什么话都不用说,也不会觉得有任何不自在的地方。
时间就这样慢慢往前推,直到天色渐暗,一辆轿车在路口转弯的时候突然打开车灯,入目之处如同白昼降临,令时添下意识地皱起眉头。
没等他闭上眼睛,身旁的周斯复突然抬起右手,掌心向外,替他挡住了车灯刺目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