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知越没点头也没摇头,好像这句话不是对他说的。

他抬头,漫无目的地望着面前高高树立着的花墙,花团锦簇之中,温楚淮的笑容浅淡,眼角眉梢都是温柔。

“要是我……”傅知越哽了一下,喉咙酸涩,“要是我不进去看他,他会不会……就不会出事了……”

“跟你没关系。”

“……”

“他本来……精神状况就不太好,但凡有一点自我意识,能想起来让他抢救的那些事,内脏出血都是随时的事,何况化疗之后,他身体里的白细胞本来就只有零点几。”

“……”

“至少在他有意识的时候,知道是你在陪他,他也不算是自己一个人孤零零地走。”泪水从眼尾的沟壑渗出来,老医生看惯了生死,可面对温楚淮的离世,终究还是很惋惜。

傅知越闭了闭眼睛,没说话。

他怕自己一说话,就露了怯。

沈曼柔葬礼的时候,温楚淮对他说,“你是沈老师唯一的儿子,不能让别人看笑话。”

而如今,温楚淮的葬礼,傅知越还是绷着。

他是温楚淮唯一可以依靠的人,他不能让人看温楚淮的笑话。

可听到这里终究还是绷不住了。

他抖着嗓音,很用力才能扬起唇角,跟老医生确认,“他……他能听见我在陪他的吧……他知道我一直在陪他……他不是一个人的……”

“我还有好多话没跟他说,还有好多事情没有跟他分享……”傅知越喃喃,硬憋着眼泪,憋的五官硬朗的一张脸,从眉心到下巴,都是红的。

旁边白子萱递过来一张纸巾,“他肯定能听见。”

白子萱今天穿了一身黑。

平日里叽叽喳喳的人,肃穆着,跟自己的恩师做最后的道别。

哀乐奏响,不算大的礼堂,人也并不多。

温楚淮不爱那些虚伪的繁文缛节,何况他也还年轻,能称为“师门弟子”的学生也并不多。

也就是姜修远他们几个,和代表医院来的同事。

温楚淮躺在花团锦簇里,那么远的距离,很好地掩盖了被化疗折腾的形销骨立。

他好像解脱了,整个人看起来平静又安详,好像世间种种终于和他无关。

就连眉宇也好似是舒展的。

温楚淮的葬礼,傅知越没选择殡仪馆提供的黄菊花和白菊花。

他买了很多很多玫瑰。

火红火红的,在素净的礼堂里分外灼目。

傅知越想,下辈子的温楚淮,要有很多很多爱。

哪怕温楚淮只是海上的一缕风。

吊唁的人排队,挨个绕过花墙,走到温楚淮的棺椁前,鞠躬致意。

“也好,这样……少受罪。”迈出大厅的那一刻,老医生含糊地说,“我们抢救的时候,就发现他这个身体,之前应该是被当做过实验体,身体情况跟一般人还不太一样……”

傅知越怔了怔,“实验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