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铮鞠完躬也没再说什么,坐着陪他说了挺久的话,手机响几下关几下,压根就没有想回去的意思。
后来纪清篱答应他年初三陪着出去转转,才给人催回家去,不然牧元盛晚点估计又要过来逮人了。
其实这些年牧元盛对他也不是不好,该给生活费就给,学费也愿意出,但纪清篱没要一分。
不是他假清高。
父亲留下的存款不少,房子出租之后的钱也完全可以抵他的生活费,更不要说他从高中起就一直拿全额奖学金。
纪清篱只是打心里不愿意,去称呼一个带着极强目的,又从未看得起他和他母亲的人,“父亲”。
牧铮一走。
这个四十几平的小房子就又安静下来,连带窗外的风都变得更加冰冷。
纪清篱到桌边把几个餐盒拆开,都是他挺喜欢的,色泽好量还大,光这几道菜,就够他这几天糊弄过去了。
纪清篱给牧铮提前发了个大红包,比往年的压岁钱多出近一倍。
昨天那顿早茶以后就没怎么吃,纪清篱肚子有些饿,可他刚把一盒米饭拆出来后,外面门铃就又响了。
纪清篱以为是他弟有东西没拿,问都没问就把门开开。
门口的人却让他定在原地。
要不是刮进来的风太冰,他以为是自己是做梦没醒。
潭冶身上的大衣长到脚踝,他应该是匆匆赶到的宣城,全身上下就只带了个包,裹挟着一整身的寒气。
纪清篱瞪大眼睛,不可思议地盯着他,半天才把人拉进屋里。
屋里没有暖气,但老房子周围扎实,不透风,关着门和窗户也比外面暖和不少。
“你怎么过来的?”把人一带进来纪清篱立马就问。
“坐高铁。”潭冶言简意赅,他从站在外面起双眼就牢牢锁着他,现在更是,“我记得你家的位置。”
他声音沉甸甸的,顺着耳蜗直直沉进人心底里,又在纪清篱那化成了无尽的暖和喜悦,重新溢出来。
但冷静下来后,纪清篱还是得问他,“你不跟你家里人一块过年么。”
潭冶扫了眼这个房子,从桌上的照片,再到旁边这张折叠床上停留几秒后才道:“他们去国外了,我没跟着。”
“为什么?”纪清篱眉头微皱。
潭冶重新睨向他。
其实潭家每年都会去国外过年,但不会这么早。
可潭冶去从昨晚起就魂不守舍,本来黑眼圈就大,后来配上一烟斗样的眼袋,都快掉到鼻梁下头去。
江梦女士当机立断,把年夜饭挪到早上去,点了一大堆早茶点心,就催着他去宣城。
临了还嘱咐人在车上睡一觉,别这样过去吓人。
潭冶的眼圈其实就早上有点大,从江城折腾来宣城,早就给消下去一些,所以纪清篱才没看出来。
潭冶往前走半步,回答人刚才的问题,“因为想跟你一块过年。”
纪清篱一怔。
从昨天到宣城以后,遇上所有被他冰封在底的委屈,给破了个小窟窿,吹到天上去。
其实答案已经摆在眼前了,可无论什么都不如听他说来得真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