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为你好。”
◇◇◇◇
归来吧,
迷路的人。
你没看到吗?
你的马也在思念,
你的牛也在流泪,
你的狗也在呼号。
归来吧,归来吧。
家中的火塘熊熊燃烧,
万年的火焰永远不灭,
直到你回家的那一天。
……
不,我不要回去!
让我静一静吧。
停下!停下!
但歌声持续撕扯着他陷于阴阳两界之间的魂魄。他身不由己,离那女人越来越远。
他向那遥远的已经面目模糊的女人伸出手:救救我,求你……
轰然一声,周围世界所有的真实一下袭来,鼻中闻到一股刺鼻的羊粪燃烧的味道。他俯卧在地上,身下架了几根木条,一股热力从木条下不断传来,熏得胸腹间炙热难当。有一只握成拳的手在轻轻叩击着他的后背,一下又一下。每叩击一下,便能感到胸中的窒息稍稍舒缓了一点。他渐渐恢复了呼吸。
他闭着眼睛,低低地呻吟了一声,一口淤血随即吐出。胸口的窒息之感大大减轻了,但随之而来的,是一股强烈的疼痛感,那剧痛之猛烈,几乎叫他又昏厥过去。他不敢再开口出声,甚至不敢稍稍用力一点呼吸。他能感觉得到,任何轻微的对伤口的震动或牵扯,都会叫他痛得死去活来。
背后的叩击停止了,吟唱声也停止了,一根纤长的手指勾起了他的下巴。他慢慢睁开眼睛,迷离昏暗的烛光中,一双面纱后的眼睛正看着他。那眼睛幽深澄澈,似乎能看到人内心深处。
过了一会儿,他听到一声轻轻的叹息,然后,眼前黑色的裙幅一旋,便从眼前消失了。
◇◇◇◇
即将燃尽的牛油巨烛被侍从一一换上了新的。室内又亮了几分。
卫律站在张胜身后,满意地看着张胜擦了把额头的汗水,伏身一个字一个字地写着。
卫律忽然目光一跳,指着那木牍末尾道:“这……你这写的是什么?”
张胜道:“汉副中郎将胜,书于天汉元年……”
卫律大声道:“‘天汉元年’?!现在不是太初五年?”
张胜道:“是,今年刚刚改元。”
卫律道:“他不是六年一改元吗?”
张胜被他的神情弄得有些害怕,结结巴巴地道:“因、因连年苦旱,今上改元‘天汉’,以、以祈甘雨。”
“天汉,天汉……”卫律喃喃地道,蓦地爆发出一阵大笑,“哈……原来如此!‘维天有汉,监亦有光’,原来是这个意思!”又忽然一把抓住张胜,道,“是你!原来是你!”
“不,不是他。”一个人哗地掀帐而入,正是那黑衣巫师。
卫律回头:“大巫,你说什么?”
“你要我救的那个人,他醒了。”大巫道,“我从没见过这种伤势还能苏醒的。”
卫律瞪大了眼睛道:“什么?”
大巫点点头道:“所以,如果这世上真的存在‘引路者’的话,他倒有可能是。他是听懂了我的回魂歌,才在必死的情势下苏醒过来了。”
卫律皱了皱眉,转向张胜道,“你们正使,听得懂胡语?”
张胜茫然道:“苏大人?他一句都不懂啊。来的路上,还让我教他点日常用语,可不知怎么,他总是今天学了明天就忘,后来就索性不白费这力气了。”
大巫道:“他醒来时,迷迷糊糊地喊了一句‘母亲’。虽然声音很低,但我绝不会听错。”
张胜失声道:“不可能,他从没学过这个词。”
大巫忽地转过身来,面对着张胜,冷冷地道:“他不需要学,他本来就知道!”
大巫回过身时,那黑色的面纱被风带得一扬,张胜这才注意到,这黑衣巫师居然是一名面容清秀的年轻女子,不由得一愣。他原来还以为,这位在匈奴赫赫有名的神秘巫师,八成是一位容貌怪异的老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