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可能的犯罪之一。整体说来,它与密室杀人、尸体消失,以及死因不明的离奇死亡有很多重叠的部分,不过,讨论时还是站在狭义的角度来看比较好。也就是说,我们应该将焦点集中在:‘加害者的足迹为何没有留在犯罪现场?’”
“类似的故事很多吗?”
“可能没有想像中的多。”兰子答道,接着将手中的茶杯放在桌上,“发生杀人事件的现场有尸体,但四周的雪地、沙地或柔软的泥地上,却完全没有留下凶手的足迹。就算有,也是属于被害者的,而凶手的足迹则因某种缘故没被人发觉——这就是‘没有凶手足迹的杀人事件’之诡计的广义解释。但事实是,正因为状况很单纯,所以更难解决。
“以推理小说黄金时期的阿嘉莎·克莉丝蒂、艾勒里·昆恩,以及狄克森·卡尔这三大名作家来说好了,将这种无足迹犯罪写入作品里的人,唯有卡尔,只有他认真地将这个问题写成一篇长篇小说。”
“先不论克莉丝蒂,连昆恩也没写过?”我感到有点意外。
“嗯,但他有一篇关于醉汉的离奇密室杀人事件(2)。”
“就是莱维尔系列的其中一篇嘛!”
“这个问题暂且放在一边。”兰子转向中村警官,“推理小说史上第一篇成为印刷品的‘无足迹杀人,据说是亚当斯(sauel hoks adas)的《死亡飞行》。我记得这应该是一九〇三年刊在《岸边杂志》(3)上的作品。遗憾的是,这部作品尙未被引进翻译,所以我也还没读过。听说内容是描述一起发生在沙滩上的命案,尸体旁除了死者的足迹之外,并没有其他人的足迹,相当有意思。”
“原来如此。”中村警官深思了一会儿说,“读了那篇小说,说不定就能解开‘久月’那起事件的谜了。还有其他的吗?”
“有。”兰子用力颔首,“如果从我最爱的江户川乱步开始说起,则有《黑手帮》、《梦游者之死》与《何者》(4)等短篇作品。另一方面,莫里斯·卢布朗的短篇集《八点钟》(5)收录了《泰瑞莎与洁美妮》与《雪地上的足迹》两篇名作,其中出现的足迹诡计被公认为是经典代表。”
“那是亚森·罗苹的小说吧?我也很喜欢。”中村警官一脸认真地说。
“至于其他具有指标性的作品……”兰子对警官微微颔首,继续说下去,“以国外的来说,比较著名的有g·k·切斯特顿的《有翅膀的短剑》(6)、佛瑞德克·布朗的《微笑的肉贩》(7)、哈伯特·布林的《怀尔德家族失踪记》(8)、波顿·葛洛勒的《奇妙的痕迹》(9),以及狄克森·卡尔的《三口棺材》、《白色修道院杀人事件》(10)、《贵妇之死》(11)、《铁笼问题》(12)、《低潮的魔女》(13)等。
“至于国内作品则有楠田匡介的《少女的脚步声》(14)、大阪圭吉的《寒夜晴》(15)、天城一(16)的《为了明天的犯罪》、高木彬光的《魔弹射手》(17)、《白雪姬》(18),还有鮎川哲也的《白色密室》(19),以及海渡英佑的《柏林一八八八年》(20)等等。”听到这里,村上刑警不禁打岔。
“鮎川哲也就是你上次推荐我看的那本《死亡的风景》(21)的作者吧?我记得书后的解说提到他是个制造不在场证明的高手,对吗?”
“是的。战前的江户川乱步,战后的横沟正史,高度成长期的鮎川哲也,这三人是诞生于日本的三大本格推理小说作家。高木彬光的作品虽然也很优秀,但由于他曾一度投靠社会派(22),所以我个人会给他扣分。”
“你还真严格。”此时,我突然灵光一闪,“啊,等一下!中村警官,有关二十四年前的杀人事件,我突然有个想法了!”
“什么想法?”
“是这样的……”为了方便说明,我站起来将暖炉前方的空间当作案发现场,开始比手划脚,“命案发生的地点在玄关前的前庭中央,对吧?在屋里的凶手假装要去迎接从大门外走来的井原,却在刺杀他之后回到屋里。接着,原本与警官谈话的雅宫絃子便踩着凶手的脚印,走到尸体旁边,然后又走回来。这样一来,凶手留下的脚印就消失在命案现场了。恕我失礼,你应该仔细观察过被害者的足迹吧?可是,你有没有仔细调查发现者的足迹呢?”
“这是行不通的,黎人。”中村警官点起另一根香烟,吸了一口,“我不是说过了吗?絃子穿的是‘木屐’,并不是底部平整的鞋子,不可能盖过其他脚印。而且,她是小跑步跑到死者身边,然后又跑回来。如果照你说的方法,她就得小心翼翼地顺着原本的足迹走,不是吗?”
“说得也是……”中村警官说得没错,我气馁地垂下肩膀。
“利用吊在空中的绳子犯案的手法,在这起事件的现场也行不通。当我抵达‘久月’时,地上已经有积雪了,因此若在前庭里缠绕铁线或绳索,势必会留下痕迹。就算可以,犯案后的善后工作也一样会留下线索。利用热气球从空中接近被害者也不可行,因为那东西无法轻易
取得,而且极可能被人看见,风险太大。”
“这种情况也可能是自杀或意外呀!”我试图反驳。
“看起来像他杀的自杀,以及看起来像他杀的意外。”兰子轻拨浏海,补充道,“很多时候,由于找不到凶器,所以现场看起来就像发生杀人事件。当然,无论哪一种情况,现场一定只有被害者的足迹。此外,也有自动杀人的例子,譬如时间一到就喷出有毒瓦斯的机关,但那都过时了。
“或者,也可能是远距离杀人,亦即凶手在不接近被害者的情况下,从远处动手杀人。当然,这必须花点工夫布置,让人以为被害者是在近距离被杀。”
“方法还真不少。”村上刑警深深表示佩服,“可是兰子,这些好像都无法解释这起事件。”
兰子挑了挑眉,回道:“不过,有则故事与这起事件非常相似。”
“咦?真的吗?”
“是的,就是卡尔的《铁笼问题》。故事叙述一道非常不可思议的谜,一名男子被勒死在被雨淋湿的网球场正中央,然而,遗留在现场的脚印只有被害者的。虽然还有另一道脚印,却不属于凶手,而是发现者看到有人躺在地上,上前察看又回来的脚印——”
“等等!你说什么?”中村警官大叫,激动得像快跳起来,“这几乎与‘久月’的事件一模一样!井原被杀的状况简直就与你说的故事如出一辙!”
“是呀。”兰子轻描淡写地答。
“那么,这本书里的足迹诡计就是解开这起事件的关键了?”
“没办法。”兰子态度一变,否定地说,“这部作品的书名原文是‘the roble of the wrie cage’。换言之,网球场四周的铁网正是完成这项诡计所不可或缺的道具。”
“可惜‘久月’的玄关前没有那种东西,顶多只有大门与树篱。”中村警官的声音充满苦涩。
“黎人,帮我记些东西好吗?我想将有关‘无足迹杀人’的诡计做个整理。”兰子转向我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