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秋还未到,此地已经开始北风呼啸。刮了大半年的尘沙充斥在空气中,人行走在室外,总觉得寒冷、干燥、窒息。

两个社区保安拎着手电巡夜,两个大口罩捂在脸上,心理作用大于实际作用。其中一个用手电随便照着路灯难以企及的地方,闷着声音道:“老哥,你说咱小区里的监控咋还没修好呢?天天晚上都出来吃沙子,这谁受得了啊!”

“修好监控?你可别做梦了。”年长保安回道,“除了门口的那个监控,你看他们有空修哪个?就门口那个还三天两头坏,这风沙,机器活不了,进去一点沙子就得短路。”

簌簌簌——

两个保安口中“正常工作”的门口监控,闪烁着持续工作的红灯,镜头之下一切正常,但镜头后面——

某种黑色的东西,似固体,似流水,似浩荡蚁军,似重重迷雾。它们贴着监控后边,贴着小区门口门卫室的墙壁,绕过窗口,如流体一般向上攀沿、翻越屋顶、流下地面。

然后投入黑沉沉的小区之中。

在门卫室里值班的人什么都没发现,遑论出去巡夜的保安们。他们向黑暗中走去,年轻保安一边走一边继续闲聊:“老哥,咱基地里的人老是莫名其妙失踪,就不想想办法吗?监控老不修,上哪查得出怎么回事啊?”

“所以,这就派我们人力出来巡了呗。”年长保安回道,“不过我看啊,就是出来吃沙子。什么失踪不见了,指定是觉得基地条件不好悄悄跑路了。咱要有那条件,也得跑路,谁还在在这里吃沙子啊!”

“唉,说真的,我也想走。就是私人佣兵队护送的费用太贵,出不起……”

簌簌簌……

黑暗之中,流动的黑影快速掠过建筑之间的道路,一分为二、左右开弓地沿着建筑外墙,绕到建筑的另一边。在卷着尘沙的北风之中,它是最优秀的潜行者。披着夜色,它游走在空荡荡的小区里,四处蔓延,松而不散。

在穿过了好几栋居民楼后,它的行动轨迹忽然改变了。

它不再在地面附近活动,而是沿着建筑外墙向上攀登。它没有眼睛,没有鼻子——或许有,只是肉眼难以发觉——却好像能夜里视物,坚定地朝着上面某处而去。它贴着居民的窗沿,越过墙体上的管道,犹如被强力电磁铁吸引的磁粉一般毫不停歇地向前、向前、再向前。

簌簌簌……

在六楼,有一扇窗开着一条半个巴掌宽的缝,外面还牢牢锁着一层金刚纱窗。这么做,可以在睡觉时保持房间内一定程度的通风。而且锁死的纱窗网洞极其细密,即便是蚊子都飞不进来,更别说其他更大型的非正常体,因此没人会在意这样开着窗安全与否。

然而那黑黢黢的影子,比蚊子更小,比一般蚂蚁更迷你,它、或者说它们,轻而易举地穿过了微小的网洞。它们擦过窗台,涌在打开的窗缝附近,好似分成了无数根极细的丝线,轻松突破防线。它们仿佛洪水,从窗户涌进来,快速蔓延到地面、墙壁、天花板。无数的细丝再次聚合化零为整,霎时间笼罩住了整个房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