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说了……”沈孟庄气若游丝,心口压着一块大石,“都别说了……”
轩丘解开他的内力,沈孟庄手里握着安世剑,剑光冷冷,剑声哀恸。一步一沉重,似有前千斤巨石压在头顶,沈孟庄拖着身子穿过人群,缓缓走向陆清远。
人群中心,剑拔弩张的气氛笼罩众人。陆清远眼神锐利,血色红瞳充斥着杀气,眼中尽是血丝。突然瞥见沈孟庄从众人身后出现,朝他走来,心头浓雾似是被拨开,眼中杀意渐渐平息。那股张牙舞爪要撕碎众人的盛怒,此刻只剩冬日红泥小火炉下徐徐跳动的小火苗,在瞳孔中雀跃。
是师兄!师兄来了!师兄终于来了!
他看着沈孟庄深深低着头朝他走来,他想看师兄的脸,想看师兄笑,想师兄抱住自己,然后牵着他的手,带他离开这里,离开安虚峰。到山下去,买一座大宅,养三只小娃娃。
心头突然有一丝苦涩,陆清远鼻尖一酸,似有满腹委屈等着眼前人过来抱住他摸摸他的脑袋温柔地哄他,就如往常一样,然后拉着师兄的袖子撒娇。
师兄,快带他走,快抱抱他,他好疼。
只有师兄对他好,只有师兄愿意信他,只要有师兄就够了。
眼中重燃光芒,陆清远看向缓缓走近的人,仿佛阴森黑夜里,他的天光已至。这个人,是他唯一的希望,是他此生全部的热爱,是他所有的欢喜。他来救他了,他来带他离开,他来偏心他爱护他。
只要有师兄就够了,幸好有师兄在,只要有师兄的话。
“师兄!”陆清远满怀希望地朝来人大喊,眼中皆是笑意,“师兄,你带我走——”
话还未说完,一切都静止。方才还欣喜万分的双眸,此刻只有茫然和错愕。秀丽的细眉因疼痛紧蹙,苍白的面容毫无血色,疼痛从心口处迸发。陆清远迟疑地缓缓低下头,安世剑贯穿他的心脏,猩红的血液簌簌涌出,染红了胸前的衣襟。蚀骨的疼痛远远比不上惊愕,陆清远愣愣地看着眼前的沈孟庄,声音微弱,极小声地唤道:“师……兄?”
安世剑骤然抽出,沈孟庄始终低着头不敢看眼前之人。眼泪模糊视线,止不住地涌出眼眶,刺在陆清远心口的那一剑,如同刺在他自己心上,此刻心如刀割。
难以置信,一切都难以置信。
失魂的陆清远张着嘴呼吸,脸上一片木然,紧紧捂着心口,脑袋一片空白,只有眼泪不受控制地流下来,滑进嘴里还有一丝咸涩。
师兄……师兄……
他不信,他不信!他不信他不信!他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