彩虹被山神收藏,狩猎与征伐的冬季来临了。大斋宫死后第二年,她的侍从长千林纠卷人手,反扑夫镡,战争爆发了。
“终于等到了!”虔诚的乡野贵族和健壮的农夫摩拳擦掌,愿为大斋宫复仇。
“我周游过大诸暨地区,冶炼铜炉比会稽山的树还要多,夫镡用剑鞘都可以砸死千林。”另一半人在观望。连捕鲸队都分裂了,不同的立场使人们各自参加两边的战争……伯增说他也要参战,仲雪激动起来,把侄子按在落叶堆中,“我不允许任何人去参加毫无意义的战争!”
但捕鲸队的食案还是一个一个空了,人们从红汀手中接过春饼和饭团,奔向不同的山麓。到明年插秧季节,他们有的会回来,有的再也不会。人们去而复返,等待多么漫长。神巫声明中立,但加快组建中止十三年之久的“会稽盾甲兵”;狸首大祝也返回大禹陵,手指在战局沙盘上划来划去。这并不是史上最聚散无常的事,却足以让仲雪认清人间炎凉。猎鲸再次暂搁,仲雪每天一早仍在冰碴上跑步、爬山,看着雪在怒涛上舞动。一开始只有他一个人,接着阿堪加入,后来又渐次有人跟来。
漫长的冰封时刻开始了。
一整夜的雪后清晨,仲雪正在井边洗脸,大浦和小浦穿上熊皮袄。也来告别,他们和大多数穷苦人一样,加入大斋宫那一边,他们是去修筑防御工事的;经过起初的轻敌失利,夫镡的猛烈攻势已将千林的“叛军”逼入孤绝的山岭,大浦所学到建造军舰的本事,却将用来修建掩体坑道。
“无论是信仰,还是战争结果的预测上,你们都选错了方向。”仲雪恻然地说。
“能够为之献身的战争,我一生也遇不上几场。”大浦诚恳地请求。
“你不能阻止他们选择死亡的方式。”阿堪劝仲雪。
仲雪还是让他们出发了。
他想起他的剑术师傅,一个顽强的越国人,却生活在看似应该是吴国的地盘上。吴越两国以浙水为界,生活在浙水以北的人,困扰地生存在两种国度之中。越人与吴人使用不同的历法,过的新年不是同一天,连房子的朝向都不一样!偏见与歧视不可避免,为争夺渔业与桑麻,冲突更是日益加剧……而即使在越国内部,分歧仍不可避免,这样可笑的战争。以信仰为名义,其实不过为瓜分大会稽地区的东西两翼,贫苦人被崇高的信念所鼓舞,却在冰冷的山谷中为权贵的阴谋送死。仲雪扶额,头并不痛但感觉沉重,为了不祥的预感,“从稻秋到小浦,默许他们一个个离去,我无疑犯了一个个极其愚蠢的错误。”
公元前五八七的夏历新年转眼又至,红汀特地做了最丰盛的晚餐,以冲淡战争的阴影。
陆续有受伤的人回到家乡。仲雪说“我不想听到任何有关战争的消息。”
仲雪觉得自己就如同在水中快要淹死了,被平滑而无情的琐事逼迫得喘不过气来,宝贵的时间迅速溜走,而他无法抓住任何一丝希望的迹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