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述在一边为他解释道:“朱红氏是这十年里出现的刺绣大家,没人知道她的真实姓名,因每次刺绣必用朱红色,而被称为朱红氏。早些年市面上还流传着不少她的作品,近几年却只有这家店里偶尔还能淘来两件了。”
“正是,她的绣品充分运用平针绣和乱针绣的各自特点,大胆追求色彩反差和色彩互补,烘托出强烈而又斑斓多姿的色彩效果。在针法运用与丝理走势的处理上,尤其得心应手,不同的针法与丝理的错综交叠,通过光线折射,可以呈现出不同的远近距离感,因而很受欢迎。”店家的语速虽快,但是也介绍的很认真,“这副绣屏绣的是塞下曲。”
“月黑雁飞高,单于夜遁逃。欲将轻骑逐,大雪满弓刀。”樊渊盯着这副刺绣喃喃低吟。
绣面是雪夜月黑,宿雁惊飞,那大雁绣得活灵活现,似乎要展翅腾飞而出。借月色的掩护仓皇逃遁的敌人,脸上的惶恐不安,极其逼真。后将军准备追敌的场面,气势不凡。弓刀上落满了雪花,遮掩了武器的寒光,却有一种熟悉的气息扑面而来。
“看上去……”樊渊的手抚过绣屏上的朱红,血一样的颜色,在雪地里肆意绽开,“很不甘啊……”
塞下曲的主旨是表现将军雪夜准备率兵追敌的壮举,气概豪迈。但樊渊总觉得这副绣屏却在表现的是被追逐的那个人的绝望又不甘。
黑夜里伸出手,紧握住血色。
“扑——”什么东西落地的声音。
樊渊敏感地转头,看了过去,有些下意识的警惕。
结果只是一块糕点落地。
而掉落它的人……
程斐瑄刚一抬头,就触到一对深黑的眼睛,深不见底,冷冷地、远远地看着他。那种眼神,就像黑夜一样,教人觉得微寒的迷惘。然后突然又变了,那眼神变得温和而平静,仿佛刚刚的寒意只是他的错觉。
“齐王殿下!”杨述似乎很是畏惧程斐瑄,语气几分惶恐。
程斐瑄没有应他,只是看向樊渊问道:“你喜欢这副图?”
“不错。”樊渊神态自若地点头,他的脸色平静如水,“有点意思。”
“哦……”程斐瑄慢条斯理地无意义地和道,“我还以为你们文人会不太喜欢这种……”
樊渊眸光一动,轻笑一声道:“呵……那大概是我比较独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