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那好……好,我马上派车把周少爷送到周府上,也请周先生您不要太过担忧,周少爷受的只不过是皮外伤,养一养就会好了。”林院长和周傅笙又客套了几句,似乎是没有听到周傅笙生气的预兆,也同样没有得到任何关于影响医院投资以及接下来加大注资的口头许诺,甚至连感谢都很匮乏,不由得把谄媚的口气收了收,然后又说了几句体面话,心有不足的挂断了电话。

再也没有了心情去翻阅那厚厚一叠的文件,周傅笙皱紧了眉头,把这些东西往旁边一推,许久不曾疼过的头又开始像有紧箍咒套在头顶一般的疼痛,隐隐的反胃的感觉涌了上来。

推开椅子站了起来,周傅笙的眼前不由一阵发黑,他用手撑住办公桌,只能稳住身体,却不能稳得住乱了套的心神。

周家上下因为周铭琛的昏迷归来而乱成一团,有一些从周铭琛七八岁时便在周家伺候着、看着他长大的老佣人失声痛哭,倒是表现的比周傅笙这个生身父亲更为激动一些,毕竟这么些年来,周铭琛也算是娇生惯养过来的,基本上没有出过什么毛病,更别提昏迷着被医院送回家里面。

私人医生有些紧张的检查了一下被众人包围着的仍旧沉睡于镇定剂药力下的周铭琛,发现他的身上也真的只有那么几道比较长的被玻璃割伤的伤口,剩下的也不过是细小的伤口,比如说手上面密密麻麻的像是直接扎到废墟中的小口子。医院里面的人已经将那些玻璃碎片剔除干净,连药都已经上好了,那几条大一些的伤口已经包扎好了,而那些太为细碎的伤口就只能暴露在空气当中,自己慢慢的生长去了。

把周铭琛的情况和周傅笙说了一下,私人医生小心翼翼的擦了一下额头上渗出来的汗水,周傅笙的眼光太为冷淡,无论是看着在床上面昏睡着的周铭琛还是看着四周围围着的众多佣人,都是一样的冷淡。半晌周傅笙才挥挥手,“这么晚了,又麻烦赵医生一趟,既然琛儿没有什么问题,那就不再留您了,早些回家休息吧。”淡淡的口气,却让私人医生顿时松了一口气,礼貌的道了别以后,把药箱什么的都收拾了一下,匆匆的离开了周家。

“既然医生都说了琛儿没有什么事情,你们也都该干什么干什么去吧,都围在这里像什么样子?”周傅笙皱了皱眉头,看着那些围在床边上抹眼泪的佣人们,口气更为冷淡的说道。

这些佣人们到现在才想起来周傅笙仍旧在这里站着,顿时也都不哭了,拘谨的和周傅笙道了声晚安,纷纷起身离开了周铭琛的卧室,直到最后这个屋子里面只剩下了周傅笙一个人。

周启华今天并不在家,也许是哪个高级宴会绊住了他回家的脚步,也许是哪个男人也无所谓。周傅笙终于放下了在众人面前的冷淡面孔,不由得跌坐在周铭琛的身边,手有些颤抖的抚摸上了周铭琛的脸颊,那张五分像他五分像周启华的脸孔上面也留下了几道伤痕,虽然不深而且医生也说了不会留疤,但是周傅笙还是有了一种恨不得让那伤口留在自己身上的感觉。

“是因为那个叫毕枫的男人吗?还是因为又和容律起了冲突……还是那个男人吧,要不然你不会变成这个样子的……”周傅笙低声说道,他的手指轻轻拂过黏在周铭琛额头上面的一缕缕碎发,把它们捋到仍旧昏睡着的周铭琛的耳后。“你从来不会想一想家人的感受,不会想到你这副模样出现在我的面前,我会有多么的痛心……”

几滴眼泪迸溅到周铭琛的脸颊上面,如同是他留下的眼泪一般,周傅笙抹了抹自己的眼角,叹了口气,自言自语般的说着:“你这个爹地的笨孩子……真是个坏孩子……总是让人伤心,总是让人绝望,总是让人……放心不下……”

“若是那个男人伤了你的心也好,就算是必然要经历的阵痛,那么就让它早点儿到来也罢。”周傅笙俯下身子,在他唯一的儿子的额头上面轻轻的印下一个吻,喃喃低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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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律是被噩梦惊醒的。自从身体里面的那个【容律】消失以后他就很少再做噩梦了,但是今天他再一次的被一个混沌的噩梦吓醒了过来,醒来后却茫然不知为何,一点儿也想不起来那个恐怖的梦境里面究竟有什么——仿佛只是铺天盖地的冷寂,只有他一个人在路上彳亍行走,四周围笼罩着的是看不到前方的浓雾,只需一个错步他就会跌入万丈深渊……

那种心悸的感觉仍旧停留在肌体的表面,容律眼看着自己的腿部肌肉不由自主的痉挛着,仿佛还陷在那个莫名的梦境当中。

深深地伸了一个懒腰,甩了甩脑袋,容律努力把那种糟糕的感觉扔掉,并且把这种失常的感觉归于在外面过夜,身边的一切并不熟悉,以及过长的睡眠时间导致的。他终于想起来他昨天晚上是多么的失礼,若不是周深甫有着良好的教养,恐怕昨天他那种无赖的模样没有几个人会去搭理——他到不知道自己睡眠不足的时候会有那么……那么搞笑的模样。

迅速的收拾好了自己的仪容行装,容律神清气爽的打开客房的门,然后伸出手来敲了敲他的邻居的房门。片刻后,周深甫打开了门,看到他精神满满和自己打招呼的模样,不由得苦笑了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