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是不解,佟一琮问:“小让怎么了?”
穆明怔怔地看看穆小让的背影,“谁知道哪儿惹着她了?我说都是让咱们俩给惯的,你是不知道,小脾气一上来,也就你能收拾,偏你还不在,我是倍受这丫头的压迫。不用管她,一会儿自己就能回来。”
穆明说的没错,一会儿功夫,穆小让果然回来了,欢欢乐乐,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好好的一顿饭,菜倒是香,可佟一琮老觉得差了点什么,是因为穆小让还是为了什么,心里说不出来。
回到家,听到了佟一琮和程小瑜准备去上海发展。安玉尘手里端着的水果盘“咣当”掉在了地上,脸上的笑容也消失了。话是程小瑜说出来的,安玉尘的眼睛却盯着佟一琮,眼泪成线地涌了出来,“儿子,你决定了?”
佟一琮没见老娘这样过,上大学送自己上车时,老娘也舍不得,眼里有泪,可脸上带笑。现在程小瑜只是说两人要去上海发展,没说什么时候去,没说要去多久,还什么都没讲,老娘怎么就是这样一副表情?望向程小瑜的眼神里冷冰冰地冒着寒意。以往老娘生气,眼睛都是弯成月牙,可今天却瞪得圆圆的,里面的光是尖尖的,能扎人。佟一琮觉得古怪,扶着安玉尘的肩,亲昵地说:“老娘,咱上那屋说去,行不?”回头对程小瑜挤了挤眼睛。
佟一琮把安玉尘拉到了前趟房。佟家住的平房,院子大,前面一趟四间,后面一趟也是四间。刚关上房门,佟瑞国进来了,问:“为啥事惹你妈生气了?你小子,到家就惹事。”
安玉尘坐在凳上说话,眼泪还是一个劲地往外涌着,像是流不完了。
大夏天的,本来就热,再一紧张,佟一琮脸上的汗水淌成了溜儿,身上的汗水紧紧粘着衣服,读高中之后,老爹再没打过他,可是见了老爹发火,他还是心里哆嗦,自己清楚,那是小时候落下的病根。但老娘生气真是没来由。简简单单讲了事情的经过,言语里全是委屈。
佟瑞国瞧着安尘玉,像在看着小孩子。逗她:“多大人了?还哭鼻子?”
安玉尘一拧身,歪头,眼睛看着墙角,“反正我不让儿子去外面,当年也是讲好的,读完大学就回来。”
佟一琮记得那个约定。就像现在弄不懂老娘的态度一样,他也没弄懂,为什么收到大学录取通知书,老娘会要和自己讲这个条件,还说,如果不答应就不让读大学,当年无论是自己还是老爹答应下来,也都是权宜之计,时隔四年了,老娘却记得这样清楚。
佟瑞国向来是哄着顺着安玉尘的,今天却一反常态,绷起了脸,“到外面闯荡闯荡有啥不好?好男儿志在四方,不经风雨,那叫爷们儿?”佟瑞国慷慨陈词,激情勃发,斗志昂扬。“咱们佟家人缺的是什么,就是这份闯劲儿,非得守着一亩三分地,守着老婆孩子热炕头,非得辈辈都当琢玉匠?”
安玉尘的目光从墙角转到佟瑞国身上,圆眼一点点变窄变细,从十五变到初十变到初五,泪水成串地滚下来,突然眼睛全闭上了,嘴角紧紧地抿着,嘴唇嘟成一个小包子,隔了会儿,睁开眼睛,盯着佟瑞国说,“佟瑞国,你是在害我儿子,你明知道孩子出去要受苦的!”
佟瑞国愣了愣,底气不足地说:“在外闯荡哪有不受苦的?在家呆着享福,那还是个爷们吗?我佟瑞国的儿子,不能没志向。”
安玉尘站了起来,指着佟瑞国:“你……你太自私了!”转头对着佟一琮,两只重新睁大的圆眼睛盯着他,“儿子,你非去不可?”
佟一琮眼睛和安玉尘对视着,他实在想不出老娘为什么在这件事要这么坚持,父母完全相反的态度简直让人觉得不可思议,他的心里也生了气,“早和小瑜商量好的事了,我们就去闯几年。难道非得让我窝死在岫岩?”
安玉尘起身,拿起插在一只仿制青花瓷瓶里的鸡毛掸子,眼睛喷出的火光噼啪作响,“你……你就这么和我说话?”
佟一琮不知道哪儿来的勇气,梗着脖子,“我非去不可!”
安玉尘举得高高的鸡毛掸子抡向佟一琮,挨近他的身子时,鸡毛掸子停在了半空,佟一琮再看去,安玉尘眼神里的光一下子泄了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