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阮一鸣的讲述,林龙大概也了解到了云山种植园、越南帮和阮家祖孙三代的恩怨情仇。
阮家是做草药生意发家的,他们家的老爷子早就看上了云山药园的发展前景,从政府手中花了大价钱购得若干年的使用权之后,他就下定决心把云山打造成金三角最大的药园,事实上他也做到了!
而且,最值得一提的是,虽然阮老爷子把药园握到了自己手里,可是他并没有打算吃独食,不但从云山药园出去的草药在市场上的价格是相当低廉,而且还规定每个周期的最后两天,药园附近的居民可以去里面自由采药,当然,太过名贵珍稀的药材是不可能随便采的,也并不是绝对免费,但是附近的人已经是感激涕零了,只要花费一点点很低廉的费用,就可以在药园待小半天,能挖到多少草药就看你自己的本事了,要知道,那些穷苦人家,没有其他收入来源的话,这些药就能在市场上换来米和面这些能够充饥的东西。
所以,一般到了那几天,有的人没有钱,借钱也会去碰一碰运气,至于说连借钱都借不到的人家,有时候老爷子也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反正这些老弱妇孺也挖不了多少草药,就随她们去了。
听到这里,林龙暗自点了点头,这阮家,算得上是大善之家了,一般的人,肯定不会这么做的,不要说别人,连萧家的药园都做不到这样,不过,林龙也能理解萧家的做法,毕竟他们是靠医药行业吃饭等的,而华夏和金三角的情况也不一样。
“那后来发生了什么,药园变成了种植园,还被军方把持?”
林龙想起黄光标和谢光明对自己说的话,不禁皱起了眉头。
阮一鸣的拳头挥了起来,他狠狠地一拳砸在他旁边的墙壁上,眼睛也变得血红:
“哼,还不是某些人把罂粟这种害人的玩意儿带到了金三角,爷爷因为拥有最大的药园,所以被那些人盯上了,每天都有人来逼他出让云山的使用权,但是他们并不打算给钱,而是要爷爷免费出让,要知道那可是爷爷的命根子,他死也不愿意把它交出去,因为他太清楚了,一旦把药园让出去,恐怕药山就不存在了,他不心疼自己的钱,但是那些名贵珍稀的药材,从此可能再也不会出现了!”
林龙黯然神伤,罂粟,毒品,真正害死人的玩意儿啊,但是金三角这个地方,想做到让毒品完全消失,那简直是不可能的事情,因为这里的人几乎都是靠这个吃饭啊,包括到现在都是如此。
接过林龙递过来的一杯茶,阮一鸣再次叹息道:
“紧要关头,那些平日从药园得到不少好处的乡民站了出来,他们举行了一场前所未有的游行示威,以此抗议军方对云山药园的破坏,后来,这场运动发展成了一场暴动,这就是著名的云山暴动,而走投无路的爷爷,联合了草药市场许多大的药商,也参与了这场震惊金三角乃至整个亚洲的暴动,结局……”
阮一鸣苦笑了一声,低下头去:
“其实,我们这边付出的代价很大,最后,军警出动,乡民死伤无数,爷爷也受了重伤,鲜血把政府门前的石狮子都染红了,只是经过这场流血事件,他们不敢再明目张胆地征用药园,却私底下逼迫爷爷签了一份协议,说是允许云山继续种药材,但是必须把最大的那块地让出来种植罂粟……”
不用阮一鸣再说下去,林龙也知道,阮老爷子最后只能选择答应政府的要求,他没有路走了,否则,最后只能是家破人亡,在那样恐怖的国家机器面前,能掀起那么大的反抗浪潮已经是极限了,再搭上妻儿老小的性命,不值得,不是那些珍稀的药材不值得保护,而是面对那样不讲道理的一帮杀人犯,不值得拼命,更不值得搭上全家老小的性命!
阮一鸣恨恨地又捶了一下墙壁,颤抖着声音说道:“可恨啊,我的爷爷,经过这么一场闹腾,竟然就这么去了,我父亲年纪太小,不敢跟政府和军方对抗,只能让出最大的那块地,来换得全家老小的安宁!”
随即,他又抬起头,直直地注视着林龙:“可是,谁都没想到,这事情还不算完,突然有一天,越南帮的一帮混蛋就跟之前逼死爷爷的那帮人一起出现在我父亲的面前,说是有人要打这个药园的主意,他们可以帮忙解决,要收保护费,父亲当然知道这是个让他屈服的圈套,出让土地已经让他很憋屈了,再被这些人控制他坚决不干,然后他就出事了,车祸,高位截瘫,我的母亲只能忍辱答应那些人的一系列条件,只是坚持要求,药山不能动。”
“可惜啊,那些人假意答应了母亲的要求,也允许阮家出入云山,但是他们却狮子大开口,要我们在药山所得药材带来的一半利润,这如果是爷爷在世的时候,根本就不可能发生的事情,但是我们只能忍辱负重地答应……”
阮一鸣已经是第三次长吁短叹了。
林龙无语,他本来无意窥探阮家的秘密,但是不知为何,他不忍打断阮一鸣的讲述,毕竟,在别人面前,他也不会倾诉这么多本家的秘密。
不过连云山药园的事情都牵扯到越南帮,林龙真的是觉得自己跟这个金三角最
大帮派要真真切切地干一场了。
“所以,这几十年来,其实,真正的阮家都是在屈辱中度过的,我们不甘心,但是却无可奈何,所以,当你跟我说这件事的时候,我在意的不是你能吞下多少珍稀药材,更不是你能给我带来多少利润,而是你的力量,破坏云山种植园甚至是金三角现存秩序的力量!”
阮一鸣的这段话让林龙对他不得不刮目相看,一个商人,他的着眼点不在于单纯的销量和利润,这本身就是很了不起的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