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风满蓬莱潮欲来

凤还朝 竹宴小生 5512 字 4个月前

赏剑会当日。

蓬莱城难得地有了丝阴雨天,这让本十分期待赏剑会的老百姓们,都说或许会有事儿发生。

从晨起之后,只有苏袖跟着萧茗上了马车,朝着蓬莱山庄蓬莱台去了。苏袖一直很宁静,生死顷刻间,就变得没那么要紧了。她是笃定了决心,务必在赏剑会当时不出乱子。

蓬莱山庄与蓬莱城有些距离,据闻当年蓬莱山庄的庄主选定山庄处所时候,就盛赞蓬莱城的风水大好,而最后花巨资在天福山建了这所世外洞天。天福诸山为大巷山支脉,一路蜿蜒南来,至蓬莱山庄此处便折而向东,前左有蟒山,右有虎峪,正和风水左青龙右白虎之说,前方为一派平原,后来以汉白玉铺地,正是他们所要去的蓬莱台。

苏袖与萧茗下达马车后,天色愈有些阴霾,这时有各路英雄豪杰持着刀枪从身旁走过,朝着山庄大门迈去。也有人瞧见萧茗,皆都变了脸色,虽然事前都晓得萧茗会来,但一想到沧溟剑的归属,能耐不足者还是有些心痛。

也有人是专门来凑凑热闹的。大凡持了正式拜帖的人,都被山庄外的弟子们迎了进去,还有些看着武艺寻常或者只是想来瞧瞧碰碰运气的蓬莱城老百姓,都只好被拦在了山庄外,毕竟蓬莱台所容有限。

萧茗正待抬脚,却听身后一阵轻笑。这声音叫萧茗便晓得是那位浑蛋。

他回过身,云连邀携着一众人也站在后方。而绯夕烟赫然就在其中,一抹红衫格外亮眼,她显然是也瞧见了萧茗与苏袖,浑身剧震,竟是想迎上来,被云连邀轻巧拦住。

云连邀移步走到二人面前,哂笑着,“没料得萧大门主今日带了这么少的人,不太似你寻常性情啊。”

萧茗冷哼一声,“我地狱门邪门异教自没什么行得正端得直,却原来你云连邀也不过如此而已,解药拿来吧。”

云连邀浮唇,一副毫不芥蒂的模样,眸光落在苏袖面上,清澈见底。他轻声道:“君是想与我说我与你这小侍女的游戏吗?你不也曾于数年前无声无息地出现在九连山,险些将我云连邀的贴身侍婢玩死过吗?”

苏袖轻扯了下萧茗的衣袖,很是倔犟地看着云连邀,“无妨,我已经在邵府留信,若今日袖儿不慎出了意外,不过是将来龙去脉公布于武林。是吧门主?”

萧茗倒是不能立时在此与云连邀划下道来,他的手忽然被苏袖握住,那双静若止水的眸子下显然是让其不要立时发作,振袖回身拉住苏袖朝内走去。

云连邀眸中精芒闪现,倒也不多话,笑了笑说:“自求多福吧。呵。”

与萧茗的来往,只会让其愈感江湖纷争的刺激,他低下头,却看绯夕烟正在暗自落泪,显然是想到了过往的伤心事儿。云连邀拍拍她的肩膀,指着天上阴云绵绵,轻声安慰:“仔细看天,正是要为萧茗做祭的,我已经等不及了。”

绯夕烟却不肯说自己心里的别扭,也不回话,扭着身子就冲进了蓬莱山庄。

门外弟子唱喏了一句:“地狱门、九天门到——”

所有人的目光都被这两组人马吸引了过去。恐怕只有蓬莱山庄的庄主任天煌感到面上有光,毕竟能吸引到萧茗云连邀这江湖中数一数二的风流人物出现的,只有这场赏剑会了。

即便是萧茗此方人数较少,也丝毫不会影响此人傲视群雄的霸气。只在他与云连邀同时踏入蓬莱山庄的时候,整个山水灵枢的气场仿佛也集中在这两人脚下,令人无法忽视他们周身绽放的光彩。

任天煌连忙拱手相迎,身后跟着其子任亦白,“哎呀呀……真没料得二位居然前后到达,我们应该特别命人在山下迎接的。”

云连邀与任天煌往来固有交情,“庄主不必客气,叫亦白接待我们就好。你便好生迎候这位大爷,以免他一个不高兴,掀了你蓬莱山庄的顶。”

“不劳。蓬莱台在哪里,我们自行前往便好。”萧茗难得的不与其一般见识,冷然地问。

“亦白,你与云门主叙叙旧,我领萧门主前往蓬莱台就座。”

任亦白也是江湖之中声名乍起的后起之秀,一表人才,他欣然做诺,先引着云连邀诸人到得一旁。从任天煌允得办起武林大会此行之中,也可看出此人野心多少。至少他也重在培养其子任亦白,九天门门主云连邀年纪轻轻便当得正道盟盟主,让任亦白多与云连邀亲近自然没有错。

蓬莱山庄依山而建,处处显示着山庄之主对于自然景观的善加利用。有些山中野树显然亦有千百年,立于庭中养出生生不息的泉源。只是大多数人都是没有机缘进入山庄内处体验庄内美景的,因为立于高大门牌之后的,便是一派无垠白石修出的蓬莱台。

此蓬莱台需拾阶而上,阶旁用簇簇修剪得当的琼花,彰显出蓬莱山庄并非一代人的努力,成如今这气势。

即便是萧茗这等心高气傲的人,在抬眼看见错落有致的房屋依着山势而下,而当中便是那丈许高的蓬莱台,亦是生出了对亡故的那位蓬莱山庄第一代庄主任景秋的向往。

苏袖更不必说,前几日刚见到幽

海日出,今日再见此处,心中微微一荡,但见那错落有致的房屋连绵左右,就似那海水横练,落到这蓬莱台时候,如同双龙拱月,令人再也生不出轻视之感。任天煌这一番大动作,自武林大会后,蓬莱山庄亦可以在武林中博得一席之地。

她这才细细打量着正与萧茗边走边说的任天煌,但见这位大叔年约四十上下,平日保养甚为得当,总觉着应该比实际年龄要年轻很多,所以令苏袖也无法一下断言他究竟多大,完全是从他儿子任亦白估算的。

任亦白完全承袭了任天煌的修长身姿,所以令人一看便生出好感来。而任天煌则面相更加威严,宽肩窄腰,举止优雅,尤其是嘴角总带着一丝微笑,仿佛此人无论如何都生不出气来。

只见他朗声笑道:“听闻此番萧门主对沧溟剑志在必得呀。”

“是。”

任天煌打量着他与苏袖,最要紧的是在苏袖身上停留了片刻,“原以为萧门主至少会带着你堂下五堂堂主到,早就听闻地狱门人才济济,五堂之中大有好手江湖扬名。这位姑娘原来是地狱门内藏匿的高手吧?”

见话题引到自己身上,苏袖微微一愣,萧茗淡淡地解释,“她是我的侍婢,一向贴身跟随从不离去而已,我一人足矣。”

任天煌忽然变了脸色,“难道萧门主打算以一敌五吗?”

“什么?”苏袖讶然给出了声。

任天煌目现真诚地道:“二位或者不知,此番宝剑归属我与诸位江湖名宿商量了很多回,最终定夺为,每个想要得到这把沧溟剑的同道可以携四人参加,以五人比斗的形式,得出沧溟剑的归属。”

一向冷静的萧茗的面色变了些许,“所以云连邀是早已知晓的。”

“并且自从九天门对此剑志在必得后,正道盟大多放弃了角逐。”任天煌倒是坦白得紧。

这条五人比斗的规则明显是应付这独自上山的萧茗,即便是萧茗有通天之能,也无法一径与五个武林高手相持。只能解释为萧茗与苏袖二人决定前往蓬莱山庄时候,就有人将这件事儿泄露了出去。

“会不会是邵义山?”苏袖忽然轻声问。

邵府之中不可能不对地狱门的行踪日夜监视,毕竟也怕牵连邵府。而邵义山被萧茗剐尽面子,又如何不怀恨在心。他们自来与蓬莱山庄素有联络,将此事儿透露出来也是必然,再由与云连邀关系良好的江湖名宿们提出这等比斗方式,正是要让萧茗第一盘就输给云连邀。

萧茗也思及会是这个家伙,微微宽心,若只是邵义山便至少对全盘不会有任何影响。但沧溟剑,他必须得到,不光是那剑与自己的养父养母渊源颇深,也是因为“冥心大法”的下卷他必须拿到。否则落入云连邀手中,会如何对付自己就难以预料了。

任天煌只觉话已至此,也不用再多说了,伸手向前,“请。”

苏袖与萧茗登上蓬莱台,一片白茫恰似圣地,台上已经以小条桌分列两侧,已有数人落座,正中坐着的则是三人,苏袖眯眼没太看清是谁,心中揣测大约是定下这次比斗规矩的武林名宿们。

蓬莱台的正中心处,熊熊火焰燃烧的鼎炉之上,架着一把古朴色的大剑,在汉白玉的基台映射下,隐隐透着重见人间的锐光。

任天煌将二人引到了东侧第一席处,显然是对地狱门在江湖地位之中的认可。苏袖心里也十分清楚,待会儿九天门云连邀绯夕烟几人定是要坐在他们的正对面的。她心中更是清楚,云连邀此番带出了绯夕烟,正是要扰乱萧茗的心神的。

她微微侧眼,在萧茗的神色中看不出任何异样,也不知道方才再见绯夕烟对他有没有什么影响。

心中惴惴不安,现在她也自顾不暇,完全不知道云连邀会不会当真对自己出手,满心纠结中,不由自主叹了口气。

萧茗问:“怎么?”

为了不让萧茗更烦心,她偷偷凑了过去,问:“场中坐着的三人,哪个是莫青霜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