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隐约约听到一声熟悉的男声在大喊“谢先生”时, 她以为自己还在梦中。恍惚睁眼来时, 仍还能闻见床头与花瓶里飘来阵阵白兰花香,便以为谢择益还未走。
言桑由玛丽带进来时, 她翻了个身, 将被子抱在怀里接着美美睡过去。被包裹在一色素净的床、麻的裙与头顶纱布下,少女皮肤白得惊人, 也衬得她红润嘴唇上还未消的一点伤有种异样的破碎的美感。她睡得极舒服, 嘴唇抿起,似乎在笑。
他发现他从未仔细看过她,除了相片上的, 动态的。以前总以为能好好看一辈子,所以不急, 慢慢的, 一点点来也无所谓;现在再多一秒似乎也是奢侈。
言桑在她床头站着看了一会儿,将手里一册书中两张草稿素描夹在指尖,押在那朵白兰花下, 置于谢择益的信上。
他已经有一些近视。躬身凑近时,见一张已密封妥当的信封,上面是再熟悉不过的字迹。认真辨认一阵,发现上面写着:“致 言桑先生”。
他盯着信看了一阵, 微笑着转身离开。
她醒来时葛太太已经来了。穗细正用流利的英文同莉莉说着什么,她略略听见几句,大约是葛太太给她请了家庭医生,正与她的医生商量给她办理出院。
见她睁着眼睛坐在床边, 莉莉回头来冲她笑,穗细朝她走过来,叫了声“姑娘”,她还没完全醒来,迷迷糊糊问:“几点了?”又笑着问:“谢先生呢?”
穗细没说话。莉莉笑着说,“玛丽说,早晨他与那位巡捕长乘车离开了。”
她嗯了一声,循着那带给她错觉的白兰花香气看过去,将床头那朵盛放的白兰花拿在手中,于是看见花下那张书页大小的速写。
她偏着头用指头去触碰脖颈;
她在笑,笑得既柔且狂。
莉莉也觑到一眼,惊叹道,“画的虽不算太好,但一眼便知道是你,神态太像了。”
楚望也不由得摸摸脖子笑了。没见过照片以前,她也不知道自己原来是这样的。
她将花与速写放到床单上,拆开那封给她的信。
简洁两行字,字迹工整到简直不像是谢择益写的——
三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