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代班者、接待者与来访者(前篇)

雨色深红 夜筆 2564 字 4个月前

陆伯言从梦中清醒过来,只觉得脑浆子直晃荡。他想起了那个广为人知的冷笑话——左边脑袋里装的是水,右边脑袋里装的是面粉,两边一掺和就成了一团浆糊。

现在他觉得这个笑话的原作者或许并不想讽刺人脑子笨,而是在形容喝多了酒之后的晕眩感。

陆伯言昨晚喝掉了一罐rio,西柚口味。鸡尾酒并不是什么合他胃口的饮料,只不过室友带回来两瓶,他就尝了尝鲜。事实证明他低估了这玩意儿,他以为这种罐装鸡尾酒应该就和菠萝啤差不多,没想到喝进嘴里却是天差地别——不但苦得要命,后劲儿也厉害得很。他睡完这一觉走路还打飘儿呢。

他穿好衣服,一手往脑袋上拍打两下,又掏了掏耳朵。

“阿良,咱屋里边儿是不是有虫子啊?”

他这样喊了一声,然后听到室友石屹良在厨房里疑惑地回答:

“什么虫子?这才几月份?小强都还没出来呢吧?”

“不是小强……”陆伯言嘟哝着走向客厅,“我刚一起来就觉得好像有虫子在身边儿爬,就那个‘沙沙’、‘沙沙’的动静,比小强的声音还瘆人……”

“我靠,你别吓唬我哈。要不我晚上买蟑螂药去?话说别是你耳鸣了吧?”

“谁家的耳鸣会是这个症状啊?”

陆伯言对于烹饪不太在行,因此做饭这活儿一向由室友包下。在两人一起承接了帮人运货的活儿之前,石屹良曾在夏河路一家小炒屋工作,手艺那确实是没得挑。这人只有两个坏习惯,第一是会在吃饭的时候唠唠叨叨地讲述一些餐饮业的“内幕”——

“不管是路边摊还是有店面的,其实差别都不大,真正要看的是什么呢?是他敢不敢把厨房摆给你看!我举个简单的例子,凉拌藕片,有次我搞完,端菜的小妞正要拿出去,结果一不小心洒地上了,洒了怎么办?哦,你以为我再做一遍?狗屁!洒了就从地上抓起来重新放盘子里!你想想那个厨房的地板有多脏!放盘子里,再重新过一遍水滤滤脏东西,重新加一遍料就端走。所以你有时候吃东西会不会觉得有砂子咯牙?现在知道是怎么回事了吧?”

“呃……”

“还有,那些小饭店里端出来的菜盘子,边缘都是锃光瓦亮的对吧?你见过我们自家盛菜有谁能每一次装盘都装得那么巧?给你说吧,这得看厨师心情怎么样。心情好了,稍微给你把菜往中间拢拢;心情不好或者没时间的话……嘿嘿,你知道我们厨房刷盘子的那个抹布吧?只要在边缘这么一刮——”

“行了!”陆伯言没好气地吼道,“算我求你了!闭嘴吧你!”

石屹良说的究竟是真实的情景,还是刻意编出来这些东西吓唬他的,陆伯言并没有心情去追究,只是出去下馆子的次数明显少了许多。

至于石屹良的另外一个坏习惯……

“陆哥……今天你有空没?要不帮我顶个班儿?”

“哈?”陆伯言揉着耳朵,“凭什么?”

“嘿嘿……其实呢,我前几天刚刚认识了一个妹子,答应了今天要陪她去逛龙庭百货的……”

陆伯言嘴角抽动。

“……这个月第几个了?”

“你、你怎么能凭空污人清白!”石屹良瞪起眼睛。

“你有个屁清白!”陆伯言不耐烦地骂道,“一星期能找三个女朋友,你再学孔乙己说话也没用,早晚让人把你两条腿给你敲断!”

“这个是真爱!”

“你的真爱换得比内裤还勤!”

“求你了哥,我给你做拍黄瓜吃!”

伴随着石屹良这句话落尾,陆伯言听到了厨房里传来清晰的“咔”声,是菜刀刀面砸在黄瓜上的动静。

“沙沙”……

不知怎么,那爬行的声音似乎更加清晰了。陆伯言左右张望了一下,却仍然没有看到什么蛇虫鼠蚁。石屹良虽然毛病多,但打扫卫生还是挺勤快的。难不成真是我自己的耳朵出问题了?

厨房里传出石屹良切菜的动静。但陆伯言却没有朝那边张望,而是看着反方向——橱柜上摆着的乐华电视角度刚好,让陆伯言能够通过光线的反射看到石屹良在厨房中切菜的身影。直接盯着一个大男人总是有些尴尬,这样间接“偷窥”就不会被发现了。啊……请别误会,陆伯言并非是对自己的室友有什么非分之想,不过石屹良不愧是专业的厨师,他在厨房中的一举一动都仿佛充斥着一种“艺术性”的气息。对于这种特别的“美感”,陆伯言一直十分欣赏,或许这也正是那些女孩子们看上这小子的原因之一吧……

陆伯言转动着视线,尽量不去理会耳朵里那杂音的干扰。他决定再过一天看看,说不定只是昨晚喝了点酒的影响,如果明天起来还有这种症状,就得去医院看看了。他还不到三十岁,无论如何不能把自己的身体耽误了。

但今天有些事情有点儿奇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