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脑袋刺痛,耳膜鼓动起来, 远方、亦或头顶传来圣乐, 他听见如戏剧般抑扬顿挫的咏叹调在远处响起,压着那些齐鸣的乐声。
“既早知苦难是一条没有终点的道路。母亲, 我的母亲。又何苦用你的血肉滋养我。用你的灵魂哺育我。让我降生于世。伴随绵亘一生的恶。”
金发男人回神。来者的脚步已经迈至台前。
那人披着发丝, 赤脚踩过厚实的迎宾毯, 步步向前。
火光映亮他的双眸, 右眼殷红似血。火焰炙烤他的皮肤, 将苍白镀上薄红。火舌舔舐他的发梢,照出一张沉郁而偏执的面容。
他视若无睹。
走过地毯,踏过台阶, 走上舞台, 被熊熊燃烧的火光吞没,只能看见深色的、摇晃的人影。
唯一的观众被束缚在座椅上。他想挣脱两侧的束缚, 皆是徒劳, 喉咙如灌了水泥般发不出任何声音, 所有的喊声被堵在胸膛, 只余下一颗跳动的心脏。
回来…回来!
松田伊夏。
安室透猝尔从梦中惊醒。
他胸口还在剧烈起伏,像是真如梦中一般在熊熊燃烧的烈火旁坐了许久, 被熏出一身汗水。
将润满汗水的脸颊埋入手掌,几秒之后,他从一场长梦中回过神来。
手侧,手机因为他突然从沙发惊起的动作滑至一旁,在地板上不知道躺了多久,在此时终于被一只深色的手捡了起来。
打开锁屏,界面还停留在睡前看的地方。
——《厄运之子》的剧本。
这是一个知名剧团在每年春秋两季都会巡演的剧目,从时间看,每周周五晚上的演出都比其他场次便宜近一半,是因为这一天没有那些观众眼熟的演员登场。
他睡前恰好看到那句主人公的独白,没想过睡了还要在梦里被扰。
现在是凌晨五点,距离平时的起床时间还有一个多小时。
安室透接了一杯水。
方才猛烈的心跳还没有平静下来,他放下水杯,犹豫再三,还是站在了卧室前。
微不可闻的声响过后,门被推开。
检查:窗户,完好无损,关得严实。
——没有半夜跳窗潜逃。
再检查:室内,整整齐齐,毫无异常。
——没有又做出什么事情来给自己下套。
再看:床上,靠近床头的位置隆起一个大包,微微起伏。
——对方睡觉完全不给自己留任何一个喘息的口,把自己当馅儿被子当皮,包出了一个毫无褶皱的巨大号汤圆。
安室透轻步上前。
里面那人呼吸明显因为轻微缺氧粗重了,再蒙一会儿,他就会因为大脑自动的报警从梦中惊醒,掀开被子获取足够的氧气,然后再把自己包起来。
男人附身,把汤圆皮从枕头位置缓慢拉开一个口子。
开口处“蹦”出黑卷的发丝。
糟,真·露馅儿了。
看来汤圆还是黑芝麻馅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