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老爷请安,给太太请安。”沈流光上前一步,对坐在主位的贾代善和贾史氏福身行礼,替贾赦解围。
贾代善原本要跟着贾史氏一起斥责贾赦的话,就憋了回去。怎么说也是儿媳妇当面,他不好直接训斥儿子,不然难保儿子不会夫纲不振。
所以一听见沈流光请安,贾代善便“嗯”了一声,又说了一声“坐”。
贾史氏斜了沈流光一眼,因为贾代善已经回应了,自然不好再对沈流光如何,于是便转过来又对着贾赦斥道:“还不跪下!”
“不知道儿子哪里做错了,惹了母亲生气。还请母亲明示,莫要憋在心里,气坏了自己才好!”贾赦跟徒述斐那么长时间,别的没学会,滚刀肉的伎俩那是伸手就来。
毕竟贾史氏是贾赦的母亲,所以哪怕贾赦混不吝的状态上来了,可也多少收着态度呢,只是浅浅的炸了一下刺。可就这么浅浅一下,就足够贾史氏怒火中烧了。
她“碰”的拍了一下手边的桌子,“你还敢顶嘴!你自己说说,今天你和那个冯唐,还有你那些狐朋狗友,在外面闯了什么祸!”
贾史氏提及冯唐的时候,口气并不好,明显把冯唐也归类到“狐朋狗友”的范围里了。
这让贾代善忍不住皱了皱眉,心道,始终他和冯唐的父亲还同朝为官,太太也未免口无遮拦了些。
只是随后,就见贾史氏转过头来,朝着自己哀戚戚的诉苦:“薛家也是咱们家的老亲,都是金陵府起家,跟着太祖爷一起开国的功臣。咱们这些老亲,自来同气连枝。可老爷你看看老大他做了什么?
薛家刚还遣了嬷嬷来赔罪,说是不知道哪里惹到咱们家的爷们儿不高兴了,上来就打,舌头都断了一半!要不是有医馆的大夫给缝上了,今后怎么活?”
沈流光微微转头,看了一眼贾赦,复又低下头去。
她心里有心好笑,还说冯爷手黑,他自己也不遑多让!
贾代善觉得那些“同气连枝”“老亲”之类的话不太妥当,可又说不出来哪里不对,只能眉头皱得更紧。
随后又听到贾赦把人舌头给打断一半,立时就火了:“孽障,还不跪下!”
贾赦从来就是个顺毛驴,且此时正是意气用事的年岁,听见贾代善的呵斥,也不像以前那样肝颤儿了,直接一拱手就顶了回去:“老爷也不问问前因后果,就让我跪,我不服!
那薛家的那个谁,我认得他是哪个?他嘴里不干不净的,给他个教训都是轻的!”
贾代善哪里能忍得了被贾赦这样顶撞,也一拍桌子,就站了起来:“你翅膀硬了,考了个功名就不知道天高地厚了!只是你还有一天是我贾代善的儿子,老子说话你就得听!你不跪是吧!来人,去拿家法来!”
贾史氏起身站在贾代善身后一点,一只手轻飘飘的扶着贾代善的胳膊:“老大纵然有错,也该慢慢教才是。老爷别动火气,当心自己的身体要紧。”
另一只手却一挥帕子,她身边的赖嬷嬷便退到次间,捧着一把乌油油、成人小臂粗的藤杖出来了,毕恭毕敬的递到了贾代善手边。
沈流光都看傻了,合着这是早就料到会有这么一出儿,提前准备好了是吧!她正要说点什么转圜一番,贾代善就举起藤杖对着贾赦劈了下去。
沈流光惊得不行,连惊叫都卡在嗓子眼儿里。实在是她从小到大都没见过这样教育家中子弟的场景,也不问青红皂白,这父亲对儿子就跟对仇敌一样,下了死手了。
贾赦自小跟着徒述斐练武,打熬筋骨,哪怕这几年有些懈怠了,可底子也还在。加上少年人那使不完的力气,当贾代善劈下藤条的时候,一下就来了个空手入白刃,把藤条给接住了。随后又一翻手腕,直接用巧劲把藤条从贾代善手里给夺了过来。
“逆子!”贾代善这次是真的生气了,眼珠子都隐隐发红,“取我的剑来!我要打劈了这逆子!”
“大爷,小受大走!你还不赶紧跑!”沈流光这个时候,只能这样提醒贾赦。
贾史氏也有些心惊。她是想教训贾赦,可真没想让贾赦死。听见沈流光的话,只能跟着附和道:“还不赶紧退下!”
偏偏贾赦这人向来不走寻常路,听见屋子里两个女眷劝自己快走,他反倒不走了。
把手里的藤杖随手塞到沈流光的手里,他自己一个箭步绕到了贾代善身后,箍着贾代善的胳膊把贾代善整个人抱住了。
然后就是一串的小意讨饶:“我的老爷,我的亲爹,我错了还不行嘛!谁让那个薛什么嘴贱,和一群人给祚郡王取花名,嘴里不干不净的说什么‘龟公王爷’,还说我和冯唐跟着王爷就是小龟公。
本来我一开始就踢了他一脚,把他踹墙根儿去了。谁知道我下脚轻了,我正教训别人呢,他缓过劲要从背后偷袭我!
我能受这个委屈吗?‘啪’我就给他摁那了!谁知道那么寸,他一边偷袭我一边对着我骂街,骂街的时候舌头还伸那么老长,上下牙一合,他自己把自己的舌头给咬了。这能怪我?”
第232章
沈流光看着贾赦这副无赖的样子, 一个恍惚,差点把怀里捧着的藤杖给摔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