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1章

“嗯。”黑泽阵回了一声。

他在鼻梁上架了一副金边眼镜。并不是近视,镜片是平光的,而是为了遮掩某些时候在年轻的同龄人间过于冷厉的眼神。

他将眼镜摘下来,折在胸前的口袋里,又弯腰接过唐裕手中的伞。

“接下来要去哪?”

唐裕随口道:“最后一门课结束了,带你庆祝。”

黑泽阵一抖伞面,一条裂隙就露出来。破损的位置顺伞骨蜿蜒向下,这里长期受力,布料老化了就会漏雨。

他看向瓢泼的雨势,又转向手中的伞,“……”

“我这不是没注意,”唐裕略带心虚,“况且它就在鞋柜上啊。”

的确是黑泽阵放在上面。伞面破了,他本想顺路带去给伞匠修理,看到窗外堆积的云层,拿起的手才突然换了主意。

现在它如期实现,唐裕匆匆出门,果然就拿了这把用不了的伞。黑泽阵当然不会承认那是他自己特意放的,他说:“合打一把吧,我来撑。”

唐裕还没来得及回应,他已经倾身下来,微凉的发丝擦过侧脸,又如同流水般滑了下去。鼻息霎时间蹭过耳畔,唐裕愣了一下,不知不觉间,他已经比他还要高了。

列宁格勒不是笔误,按时间线推进。具体请搜这座城市的更名史。

第225章 extra1

17

唐裕不喜欢下雨天,他对一切潮湿的天气敬谢不敏,像漫步在郊野的猫,生怕被雨水打湿绸缎似的皮毛。

但如果开口问的话,他又从来不会承认。

这点上他活脱脱是个诗人,对来自大自然原始的伟力保持着一种形而上学的喜爱。喜爱止步于文字所承载的意象,被窗玻璃阻隔,仅限于观看雨水在上面留下重重叠叠的、湿漉漉的水痕。

他能在室内赏雨,却绝不肯在户外踩水,让他在这种雨天出门是一件很难的事,如果不是记得黑泽阵没有带伞。

虽然他自己带的另一把伞也没有用。

不过,两个人合打一把,总比一个人一把伞都没有来得强。

黑泽阵左手撑着伞。

唐裕走在他右手侧。起先,他还矜持地在两人间保留了一段距离,走到雨中就完全忘记了这回事。伞下并不是没有水,雨下得太大了,铺天盖地,水珠一落地又溅向四面八方。

唐裕几乎在用全身的力气去远离伞的边缘,黑泽阵的右手绕过后背,把人往怀里带了带。

两人并行时,一般用中间的手臂撑伞。

他在一开始就注意到这一点,从唐裕的左后方绕出来,接伞又刻意用了左手。不经意制造的巧合下,中间的手臂就空出来,能够轻松地护着他的肩。

空气是凉的,雨是凉的,伞面在漫天蔽野的雨幕中搭建出一片小小的干燥的庇护所。无孔不入的凉意中,另一道体温鲜明地贴在身侧。

黑泽阵有点遗憾于这个季节。如果是飘着雪的严冬,他可以掀开半边风衣,正够他钻在里面。

唐裕小声道:“你快点走。”

他如临大敌地警惕着那些从天而降的雨,无意识扯着他的衬衫催促,像小动物用爪子刨着地。黑泽阵欲盖弥彰地解释:“伞沿的雨会打湿裤脚。”

其实不然,他只是想走得慢一些。

唐裕:“……已经湿了!”

不像刚从考场出来的黑泽阵,冒着雨过来接人,他的长裤末端早已呈现被水洇湿的暗色。被黑泽阵一说,他的脚步却放慢下来,但黑泽阵有意提快速度,两人很快就迈过门槛。

雨水被屋檐拦在身后。

黑泽阵收起伞,很快旁边就有人接过。这里是一间餐馆,餐馆门前是一片广场,停在这里的都是汽车,自然没有人像他们走着来这么狼狈,但前厅的侍者依然很快递上了毛巾、热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