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热流从鼻梁上涌,紧接着便开始在眼底打转,唐裕鼻腔猛地一酸,他花费很大力气,才藏好那阵突如其来的酸楚。
他有种说不出的感觉。
一种莫名的、没有来由的惶恐,让他很害怕银发男人这种不理不睬的状态,可唐裕又不知道这种情绪究竟是哪里来的。
表层的记忆空空荡荡,只有铭刻在心底的、根深蒂固的潜意识,似曾相识的情境给了唐裕一种难以言喻的熟悉感,说不清道不明的惶恐和委屈,像突然爆发的火山,刹那间填满了整个胸腔。
他想:他要是再不理我。
我就不哄他了。
唐裕没有继续叫琴酒的名字,声带已经被热流哽住,他怕自己稍微再发出哪怕一个音节,沙哑的声线就会暴露此刻的心情。
指尖从座椅经过,地蹭过去,唐裕伸手勾了勾他袖口,片刻后,又戳了下琴酒小臂。
他的手被牵住了。
第120章 case9领域外的对决(13)
琴酒闭着眼,视觉陷入黑暗,其余的感官便都在一瞬间无限敏锐起来。填充在座椅里的海绵微微下陷一截,一只手按在座椅;唐裕探身过来,轻轻勾了下他的衣袖。
小心翼翼的试探,与极力掩藏的不安。
此情此景几乎给了琴酒一种似曾相识的错觉,世界仿佛在刹那间倒转回出发时的起点。
在那个降落在黄昏里的直升机舱,坐在腿上的人试探着侧过头,漆黑的眼底间倒映着极为广阔的暮色,抬眼望来的目光里,却依然闪躲着犹豫不定的踌躇。
指尖勾过袖口,随后又着蹭上小臂。
触碰的力道与水滴滑过衣料相差无几,或许唐裕自己意识不到指尖的动作有多细微,像一次不抱希望的试探,连回应都没有期待过,就要迫不及待地往原来的角落里缩。
怎么可能让你走呢。
他想,然后抓住了那只行将抽离的手。
刹那间天地倒转,世界归位时,唐裕已经被琴酒捞到了自己腿上。
琴酒的手绕过他的腰,牢牢地按住手腕。这是个收拢性的姿势,其中的强迫意味表露得十分明显:坐稳之前,唐裕还没找准重心,在他想扶一旁的座椅靠背时,探出的手臂已经被琴酒紧紧地扣了回去。
他没法在任何其他的东西上借力,于是所有的支撑都得依赖琴酒。
手腕的禁锢刚刚松开,另一只手已经沿脊椎滑上脖颈,微一用力,不透光的黑暗便笼罩上来。
残存的惶惑,这时还依然翻涌在唐裕心底,他在琴酒的颈窝里愣了足足两秒,才感到手掌下胸膛的起伏。
后脑被按下时,他下意识将手抵在了两人中间。
琴酒很轻地叹了口气,头顶的嗓音才说:“……我的错。”
眼前的黑暗里有琴酒的气息,淡淡的柑橘香气绕在鼻尖。这是一种略带酸涩的清苦的香,在这味道中,所有的情绪便突然一下子漫溢出来。
唐裕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短短的一句话仿佛凿开了一个泉眼,温热的水流一路从心底溯逆,喉咙被堵住,眼眶也同时微微发热,于是他死死压抑下喉间逸出的一点颤音,将头更深地埋在里面。
在他小心地扯住琴酒袖口时,还不知道胸口回旋的情绪究竟是什么,现在才突然发现,那种感觉原来叫委屈。
时间似乎都过去很久,才有闷闷的声音从里面传出来。
“不许……不理我。”
琴酒静静说:“好。”
颈窝里蹭上柔软的黑发,并不扎人,却会有一些毛绒绒细微的痒。
琴酒的手原先扣在唐裕后颈,将人按在怀里,现在又逐渐往上,慢慢梳理着他的发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