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他听到从棚屋的另一面传来一声带着呜咽的吠叫，听起来像是狗在负痛而吠。

“是你吗，大狗？”汤姆抓着魔杖绕过棚屋，“洛丽丝夫人呢？”

他刚刚绕过棚屋就僵住了他刚才觉得冷，却没有想一想冷意味着什么……

大概有数十只摄魂怪在这片霍格莫德村庄的边缘地带静悄悄地游荡着，听到他的动静，动作整齐一致地仰起头，头巾下黑暗的空洞“注视”着他。

而被摄魂怪们呈半圆形包围在正中间准备尝尝味道的“小零嘴”那只大黑狗已经呜咽着四脚朝天露出了刚刚洗得白白净净的毛肚皮，歪着脑袋紧闭双眼，连舌头都吐了半截出来，装得一手好死。

而洛丽丝夫人则是炸着毛，躬着背，爪子深深抓在泥地里，冲着摄魂怪哈着气，尾巴还时不时抽一下旁边装死的狗黑狗颤抖着把眼睛闭得更紧了。

汤姆僵立在原地，用眼角的余光估测着有没有可能找到一条空隙冲过去捞起猫就跑。

他还没想出办法来，那些摄魂怪就挥洒着白雾飞快地向着他滑行而来，那种熟悉的冰冷的感觉铺天盖地的兜头笼罩而来，轻而易举地穿透了薄薄的衣衫，贪婪地钻进了五脏六腑，拨弄着他的内脏，吸吮着他的骨髓，静寂和扭曲的恶意迫不及待地拥抱着他……

他隐隐约约感到摄魂怪们散发的冷雾中除了在之前在特快列车上的贪婪饥饿感，还要多出一股细微的愤怒和疑虑。

汤姆后退了一步，想要掉头就跑，但显然摄魂怪的滑行速度将比他逃跑的速度更快。

大黑狗打定主意瘫在地上装死了，但洛丽丝夫人更有胆气一些，见那些摄魂怪居然转向了汤姆，当即凶恶地喵了一声，扑上去就挠了一把摄魂怪成功从那只怪物的破旧斗篷上薅下一根线条来。

“洛丽丝夫人！”汤姆看见那只摄魂怪缓慢地停了下来，然后冲着那只小猫咪低垂下了头巾，急得大叫了一声：“呼神护卫！”

他的魔杖很努力地颤动了一下，什么也没喷出来。

想想高兴的事，想想高兴的事……

他迫使自己集中注意力，开始回忆快乐的往事：是得知自己是巫师的时候？是听说有巫师长生不死的时候？是考了第一名的时候？是撸猫的时候？

“呼神护卫！呼神护卫！”

他能感受到他的魔杖非常努力地想要配合他，一次又一次地徒劳地从末端喷出气体来。

不行……做不到……那些快乐太肤浅庸俗了……毫无意义……

无能为力的挫败和绝望涌上心头，他甚至分不清这真的是他此刻全部的感受，还是被摄魂怪吞噬之后残余的负面情绪。

那只被猫挠了斗篷的摄魂怪已经弯下腰去，从斗篷里伸出溃烂腐坏的双手扶住了头巾。它正下方的洛丽丝夫人已经僵住了，只能断断续续地发出不服气地嚎叫声。

而他面前摄魂怪们也已经靠近了他，阴煞寒意越来越重，那些怪物发出咯咯的声音，听上去像是将死之人哽在喉头的一口老痰，咯吱咯吱地拼命想要吸上最后一口【活】气。而在白色的冰冷雾气中，离他最近的那只摄魂怪探出了一只惨白的死人手爪，缓缓伸向他，似乎想要拨开他的魔杖。

来不及了……即使现在发射求救信号也来不及了……

汤姆咬住了后槽牙，魔杖直接怼着那只摄魂怪头巾下的黑暗，念出了咒语：“摄魂取念！”

无数音调各异的痛苦惨叫立刻充斥了他的大脑，震得他头晕眼花疼痛难忍；绝望、无望、破碎的野望……千奇百怪的黑暗情绪汹涌潮水般淹过他的口鼻，让他难以呼吸五脏俱焚。他跟着脑子里的声音同调惨叫着，肌肉都不自觉地痉挛起来，却凭着心底一丝不甘心的怨恨驱使着身体在那只摄魂怪踉跄后退的时候扑上去，把掉落下来的透明物塞进了嘴里。

那不是什么愉快的念头……所以即使是摄魂怪的黑暗领域也无法吞噬驱除它……

幸好那个疑似灵魂聚合物碎片的玩意儿是入口即化、自动生效的，不然汤姆很怀疑以自己的状态是否能顺利把它吞咽下去。

吞下去的瞬间痛苦就淡去了，好像有一堵无形的隔膜把那些外来的痛苦片段和他分离开来，甚至反而升起了一丝愉悦感，在极致的痛苦之后让人感觉格外的飘飘欲仙……他的脑子也清醒了很多，魔力总量跟着上升了一丝。

可以的……以战养战……他想着，扬起魔杖又给了洛丽丝夫人面前那只摄魂怪一记摄魂取念。

周围好几双死人的手都从斗篷下滑出来，半裸露着白骨的手爪试图抓住他，带着缓缓沸腾起来的怒意。

“摄魂取念！”汤姆直接大范围地放出了魔力，把单向攻击改成了范围攻击。他这会儿非常感谢一年级看的《魔法初解》，不然他现在大概是没办法控制住范围性外放的魔力的。

范围性攻击带来的是指数性上涨的痛苦，脑子里全是震耳欲聋的各色惨叫，无数痛苦绝望的记忆片段从眼前匆匆掠过，恐惧战栗的气息攀附在每一次呼吸上，眼前一阵阵发黑，仿佛不是在人间，而是不经意间落入了炼狱。

有那么一段时间汤姆觉得自己的灵魂也在这种难以忍受的痛苦中扭曲了，浑身灼烧着，仿佛整个人都要被痛苦的火焰熔炼了，但是不断服用灵魂碎片带来的丝丝缕缕的清凉和飘飘然勉强维持住了最后的清明。

越是感觉痛苦，汤姆攻击得就越凶狠。他不顾一切施展着魔咒，反正吞下去的灵魂碎片会补充他的魔力。他捕食时的表情甚至比摄魂怪们的贪婪的食欲更凶狠，他很清楚，这个时候根本容不得犹豫，只要稍稍放缓攻势，那些贪婪的怪物们就会用它们腐烂的手爪把他拖入万劫不复之中……这就是在搏命！这就是在赌命！

“摄魂取念！摄魂取念！”他扭曲着脸庞半跪着地上，这个姿势是为了方便捡拾掉落的灵魂碎片，“来啊！”他冲着剩下的摄魂怪大叫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