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国之都,京中之京,朝野上下自然都是无数诅咒和怨恨的滋生之地,汇集之所。
当然,这里同时也是天地巨大气脉流入交汇之所,北侧船冈山一带的地龙与东侧贺茂川的水龙流汇于此,神泉苑的池水就是龙要饮用的水源,东边与西边的佛寺佛塔阻止气脉的流散,城市的形状和结构又有着非同一般的作用,于此,才成为了“平安京”。
不断地接收人民的诅咒和怨气,又不断地有灵脉而生的纯澈力量抵消,调和在两者其间的,就是阴阳师。
贺茂朝义平淡地说,“阴阳师,毕竟是要为朝政服务的一类人。”
他面前白发的阴阳师皱起眉,深深看过来,“你是也要我尽早答应某一家的招揽吗?”
这其实是谁都知道的道理,只是安倍晴明不乐意,那贺茂朝义就懒得说那么多。
距离那真正说出此世圆满的朝臣的诞生还有好一段时间,急什么。
见少年眉间生懑,青年想了想,于是就说,“要不我给你吹一首笛子吧。”
安倍晴明:“……”
阴阳师脸上严肃了起来,全无刚才的不满,态度十分认真且坚定地回答他:“不用那么麻烦,我会好好考虑的。”
贺茂朝义看了他一眼,笑了笑,笑得像朝映新雪,让他一阵后怕。
几天前,万年竹送来笛子的时候安倍晴明也在,他见到青年执着那支青色的篠笛,手背被衬得比庭院里将化未化的雪还要白。
贺茂朝义坐在廊下,长睫如羽,黑发落影。
阴阳师满心期待着将会有鬼神都倾倒的乐曲,或者如山中清风一样的舒适小调出现,结果第一声吹出来的时候。
白藏主立刻惊出原型轰隆隆跑了。
珍惜地捧着这个季节最后一点白雪的樱树啪地折断了枝。
花草树叶形如被狂风吹过,纷纷换了一个边垂头,半死不活。
安倍晴明:“……”
贺茂朝义吹完一曲,放下笛子,若无其事地问身边的阴阳师:“好听吗?”
少年浑身僵硬,艰难点头,违心道:“好听。”
青年眉梢都带上笑,也点头,赞同地说:“好听就是好笛子。”
不愧是万年竹亲自做的。
安倍晴明:“……”
自那天起,年轻的阴阳师决定认认真真地去黑夜山学好笛子,他得赶紧把那根万年竹的笛子要过来,理由?没什么理由,他喜欢吹笛子,以后就由他来吹!
谁说贺茂朝义没有能力的,遇见敌人掏出笛子来一首,十拿九稳……都能不战而胜!
美人吹笛,多风雅啊。
就是让人想不通,怎么能没有一个音在调子上。
火炉里焦黑的炭被清理干净了,火人跳下去,最后余下一点点猩红,就要在年末转冷的时候才能再见。
白发的阴阳师眼底里闪过一丝对季节流转的不舍与惋惜,就在这么一个出神里,他看着青年放下木筷擦干净手,直接捧起火炉,把火人吓得亮了一下。
安倍晴明:!
贺茂朝义:“啊。”
糟了。
不经意的举动往往会有人的疏忽大意藏在里面,习惯了一个状态就会情不自禁地放松警惕,任何人都是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