末法广漠,一个独自静坐的人影,在抬眼之中,静静的注视着眼前参天而立的菩提树。干枯的树干,缠绕着属于性命的挣扎,盘根交错的根系,深深地扎根地下,汲取着每一分的养分,化为成长的动力,与天抗争。
“当年和着血泪的菩提子,交到我手上,你说,用昆仑每日新成的沙泪,浇灌这粒菩提子,等它发出新叶时,我就能知晓你为何能死得这么从容。我用了无数岁月,等待这个答案,菩提至今成了山,却从不见新叶发,沙中的谜,何时才能解开?”
深深的沉思,不时用手中的钵舀起一份沙土,浇沃着菩提生长,“平朔王,我一直在等待,等待着菩提树有一天能开出我心中的疑惑,所对应的答案。”
风呼呼,风萧萧,久年不知岁月流逝,就在如此的日复一日中,淡忘着属于过去的回忆,沉淀这属于早先的盼望。在这黄沙中,耳边回荡的唯有风声,回转出风中的凄凄哀哀,荡漾出心田中的无边波澜,久久,无动。
“如果闭起眼睛所见到的景象不是梦,那是什么?是最残酷的人心真象吗?或者,是让自己耽溺不起的借口?因为已在,所以说,无药;因为已泥淖,所以说,泥淖无救;无药无救,所以泥淖,是唯一的前景?如何才能睁开眼,摆脱噩梦……”
此时,就在其身后不远处,闪动起一抹异样的光华,随后出现的身影,便是自战场中转移出来的莫雪尧。一扫四野的空寂,莫雪尧最终将视线定格在眼前不远处的红色身影身上,嘴角点出一丝微笑。
莫雪尧弯腰抓起一把黄沙,慢慢地走到那人的身边,坐在他的一旁,将手中的沙,轻轻的撒在菩提树的根系边上,“相逢便是有缘,有缘注定天机。”
那人闻言转过头来看了一眼莫雪尧,便又将眼神返回到菩提树上,“末法广漠,向来少有人行,你能来此,也可以说是天定的安排。”
“天定的安排,让你等待着菩提树生根发芽,最终开枝散叶。”莫雪尧用手抚摸着菩提树粗壮的根系,“在你的眼中,菩提树是什么样的存在。”
“菩提既是觉悟。”
“所以你有此觉悟,在此久候这漫长的等待。”莫雪尧闻言嘴边笑意延伸,抬眼看着这颗明显过于高大与粗壮的菩提树,“禅宗六祖慧能写了这么一首关于菩提树的诗,流传甚广。菩提本无树,明镜亦非台。本来无一物,何处惹尘埃!菩提,便是宽宏大量,大慈大悲,明辨善恶,觉悟真理之意。而你,在等待着属于你的大慈大悲。”
“嗯。”那人明显一愣,“你知道些什么。”
对于此言,莫雪尧并没有回答,而是伸手抓起一把黄沙,扬手洒向菩提树,“在你的心中,这些浇沃菩提树的沙,又是代表着什么样的意思。”
“佛家曾言,一沙一世界,一叶一菩提。”
“所以,你在用世界浇灌菩提树的生长吗?”
“非也,一沙一世界,我所用的,是世界所沉淀的历史尘埃。”那人缓缓将手中的钵倾斜,缓缓流淌的细沙,在菩提树根的吸纳下,转而成为其生长的养分,“这些,便是被人遗忘的过去。”
“一物一数,作一恒河;一恒河沙,一沙一界;一界之内、一尘一劫,一劫之内,所积尘数,尽充为劫。恒河沙不计其数,每粒沙是一条恒河,这一粒沙里的恒河,又有不计其数的恒河沙,真不知有多少恒河沙呢?生是沙,死也是沙,聚是沙,散也是沙。数不清的沙,数不清的劫,数不清的美丽和心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