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一天比一天长了,早上亮天早,晚上落日晚。虽然空气中仍然冷叟叟地透着凉,但是总算能感受到春天的味道。这么说,康熙五十年春暖花开的季节已经近在咫尺。
最近的老康头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居然呆着没事儿又把我从兰馨苑调回御前,以后我又得提心吊胆接着做奉茶的活了。我没事就寻思:这老康头,把我从乾清宫调到浣衣局,又从浣衣局调到兰馨苑,又从兰馨苑调回乾清宫,这纯粹搁这画三角呢,你说他没学过几何,谁信呐?
我依然与若曦同住在一个院子里,就像以前一样。虽说前阶段我不住在这儿,但是也常常来这边看望若曦,所以,如今的这里对于我来说也没什么陌生的。紫嫣还是像个小跟屁虫似的,我走到哪儿,她跟到哪儿。如今她与玉檀等人相聚,更是乐得屁颠屁颠的。
可第一天晚上,若曦还是很感慨,想起这么多年我的经历和遭遇,以及今天的重返,简直就是一场梦啊!我见她面带悲伤之情,连忙道:“赶紧打住,难不成我回来你还不高兴?还要哭一场是怎么地?我告诉你啊,做人,就要学会善待自己,要知道:‘伤心不当饭吃,眼泪不当药使’,除了高高兴兴和快快乐乐,其他以外的事,一概是浮云。”
她被我说得轻轻一乐,道:“就你词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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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日,我正在屋内收拾衣物。忽见若曦推门而入,抬眼瞄了一眼我,又关上了门,坐在桌旁,倒了一杯茶,然后一股脑喝了。我见她一脸严肃,便笑着逗她:“哟,今个是怎么了,一脸的不悦?”
她喝完茶,即将茶杯摞在桌上,仍是气冲冲地走到我跟前,对我说:“今个无论是你听也好,不听也罢,我一定要跟你讲讲十四阿哥的事儿。。。”
往下她说的话我是一概不听,反正她只顾说她的,我嘴里不停地叨咕:“不听不听就不听,不听不听就不听。。。”心想:“我们之间的事,你是搞不明白的,有些事儿,他心里应该清楚的,既然他不清楚,还有什么好说的?必竟你根本没看过《步步惊心》,而他是看过的,有些事,到底是他躲不了的,还是有意的,那只有他自个最清楚。至于你给我讲的那些,听来又能怎么样?”
她听我唠叨得终于不耐烦,皱着眉毛扯着我叫了一声:“你就听我说一句还不行吗?”我寻思:“就剩一句了,那我就听好了,听完这句,我就走人啦!”接下来,若曦低声对我说:“十四爷上次去草原曾受过箭伤,这些他有告诉过你吗?”我听罢,眼睛圆瞪,愣了一会儿,不可思议地歪头问她:“受过箭伤?怎么受的?”若曦斜睨了我一眼,好像在想:“你终于肯听我说了!”又低声答:“那年,十四抗旨私去草原见八爷,却被太子爷查觉,他命手下以捉贼为由箭射八爷与十四,因十四爷护八爷心切,一个不留神,就挨了一箭,还好后来多亏敏敏的相助。。。一番照顾。。。才使得他脱离险境。。。”
她再往下的话我都没仔细听,心里反复琢磨着:“箭伤。。。箭伤。。。箭伤怎么会出现在十四的身上,不是应该是八爷挨了太子爷的箭吗。。。小说里也不是这么写的?”苦思了一会儿,身上直打冷颤,最后仿似明白,透过窗缝望着外面的天寻思:“老天爷啊,你就耍我吧。。。你呀,你就继续耍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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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几天我特意留意高哲,也叮嘱了若曦、玉檀、紫嫣,若看到十四上朝务必告知我一声。可几天过去,却从不见、也没听说十四爷上朝。我发愁地想:“我说大哥啊,您说您就不能给我留点朝阳吗?让我也看到点儿希望啊?难不成您还想在家猫冬?”
我没事就寻思自个:“你说你是不是贱骨头:以前人家天天在你面前晃,你连瞅都不瞅,这把人家摞挑子了,你又搁这儿惦记起了,你说你是不是贱透了!”可又一想:“我这不也是于心不忍嘛,我也不知道他以前受过伤啊,我若知道他以前受过伤,我就不气他了。现在可好了,万一给他气个好歹,我。。。我。。。我得那个什么死!”
今日非我当值,我特意等在殿外,待九阿哥路过时,我忙迎了上去,他见我迎面而来,起先无奈地看着我。我向他行完礼,开口就问:“十四爷的病好些了吗?”九爷道:“还是老样子,不好不坏的。”我问:“十四爷到底得了什么病?”九爷轻吸了口气,答:“主要是咳嗽、脸色白瘦,胸部感觉沉重闷气,经常烧热。”我听了,顿时有些害怕,因听这些症状极像林黛玉的病。赶紧又想:“不会的,历史上的十四阿哥是一直活到68岁的,他应该不会有事的!”连忙收了心,又问他:“十四爷吃了药也不见好吗?”他看着我,犹豫了会儿,然后答:“不是药没有疗效,而是他自个根本就不上心。”我问:“为什么?”九爷道:“你还不知道为什么吗?倘若连你都不知道的话,就更没人能解十四弟的心结了!”听到这儿,我低头踌躇不语。他又轻声说道:“你既有心,就去
看看他,好好陪他说说话。。。”未等他说完,我抬头扫了他一眼:“不要,我不去!”话落,回头就走。却听九爷在后面喊道:“为什么?难道你到现在还不懂他?”
其实他说的话我一直都没往深处想,古语说:“抽刀断水水更流,举杯消愁愁更愁。”对于结不开的疙瘩最好还是别去细想,否则只是愁上加愁。
但是当九爷在我身后说完话的那一会儿,我仍是回头了,轻叹了一口气,对他道:“我又不善言词,不知道到了他跟前儿应该说什么。”
九爷闻言,轻叹一口气,道:“你呀。。。我看这么多年你都没了解过十四弟,但凡你在他跟前时,他什么时候需要你说什么或做什么了?只要你站在他跟前儿,哪怕一句话不说,他都会高兴的!”
我听他说完,突然忍不住眉开眼笑,却又捂着嘴,尴尬地看了眼中含笑的九爷,却什么也没说,自顾匆匆离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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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回到住处时,却忽然发现八阿哥正在门口徘徊。我心中不知是悲是喜,悲的是这位好歹也是我在古代的亲人,可是我们却足有七年没这样正式见过面;喜的当然是七年难得,我终于与亲人有了见面的机会。他一身竹青长袍,姿态闲雅地立在院中的桂花树下。我到时,他忽然回转头,微微笑着看着我。阳光透过树叶照在他脸上,让那个笑容显得更是和煦。
我立在门口笑看了他一会,他也静静回笑看着我。我好一会才反应过来,忙上前两步请安,并道:“姐夫这是打哪儿来,多年不见,今个怎么有空来看若赢啊?”他微笑着说:“看来你还是当年的你,一点儿没变样。”我带些疑问地请他:“姐夫难得一来,就请屋里坐坐吧!”他默默摇着头,笑着说:“说几句话,马上就走。”
我皱着眉,纳闷地看着他,等待着他的下文。
只听他道:“转眼间,已经七年了。。。”说着这些时,他的嘴边隐隐荡着丝丝笑意,目光中好似印着记忆中的美好时光。但是随着一阵清风的干扰掠过,我的视线也随之转移,待再次将视线转回到他身上时,刚才的微微笑容却早已不见。此时的我甚至怀疑刚才那幕是否是场幻觉?
他继续道:“康熙四十四年时,你入宫应选秀女,十四弟对德妃娘娘叮嘱了再叮嘱,请求她务必将你划入选秀名单之外。只是没想到,后来你跟若曦都做了御前的奉茶宫女;康熙四十六年,你先后无辜被杖责,并被皇阿玛贬入浣衣局,十四弟就曾两次跪在皇阿玛面前要你,可最终都被皇阿玛回绝了。。。可十四弟却从不背弃你,从此四十七年、四十八年、四十九年,年年都会恳求皇阿玛将你赐与他。。。只可惜遭遇的结果是年年被回绝,换来的竟是四道婚旨。。。”
我越听越犯琢磨,越听越惊讶,心想:“他口里说的是高哲吗?当着我的面,说句话都会磕磕巴巴的他,脸小的简直要挖个洞钻进去的他,有话憋在心里不敢说的他,也会有这么有勇气的时候,去皇上面前请求赐婚?并且求了一次又一次?这还是他吗?
一个太监匆匆在院门口,叫道:“八爷!”叫完也不等吩咐,闪身就跑了。八阿哥道:“我得走了。”
待走到我身旁时,却又低声在我耳边说:“我说的这些,你可明白?‘花开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还有,紫嫣是十四弟的人,他是怕你在宫里受委屈,特意找了个可靠的人照顾你。”话落,不顾我一脸的异样目光,静静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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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打进屋后,就没一刻安心,反复踱步走来走去。可心里却是矛盾的。一方面为高哲这么多年为我做的事而内疚;另一方面,是可惜他何必为我这么一个并非性情中的人而留意。有时我甚至还幻想:为什么就没有一个懂他、爱他、怜他的人替代我去爱他该有多好?那么对于他来说,一定是最完美的结局了。
在屋里闹心闹得也呆不下去,干脆去外面转转。有时心里甚至发恨地想:“干脆再碰上哪个恶狠狠的娘娘再把我抓起来,再痛打一顿算了,省得我这么闹心。”
又想起了一首歌,颇像是在讲述着高哲:
每一天都期待能和你见面
你的爱是我曾经吸到肺里的烟
剪不断那刻骨铭心的纠缠
这是我改变不了的永远
十一年是我最遥远的从前
想起我刚看到你当初的第一眼
那一天已藏在我的心里面
把思念改变成信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