鹤军是温娴的小名,当年她出生时身体虚弱,险些活不过来,家里有经验的老人翻遍字典,男名女用,希望能给她多带些阳气,身强体壮。
这个年代的温娴,小名也叫鹤军。
“起来,鹤军……”母亲早已泣不成声,她抽噎着:“快起来……”
“不起来不起来不起来不起来!呜呜呜呜呜呜呜……”
温娴委屈着,难过着,责备着,还饿着。
她以前从来不会这样,甚至前世也不会这样在母亲面前嚎啕大哭。
除了挨揍的时候。
母亲哭的比她还狠,她恨不得哭断了气,瘫坐在地上,用手抚摸着温娴的头发,又抚摸她受伤的双腿。
“你怎么成了这样?你怎么伤成这样?你……你走的时候健健康康的,你……你……洺君!你快醒醒!你快下来!”
一个穿着白色棉质睡裤的少年迈着大长腿冲下来,他还没站稳,便哭喊了出来:“姐――”
在他之后,才是一个疲惫不堪的中年男子,双手哆哆嗦嗦地带好眼镜,他红了眼眶,却始终没有一滴泪落下。
“孩子平安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哪里平安?你看,你看……哪里平安……”母亲哽咽道,她痛心地抱紧温娴,始终不撒手。
“阿甯,你去烧水,给你大姐接风洗尘。”
“嗯。”那少年擦干净眼泪,站起来去准备热水。
“辛骓……不要哭了,鹤军好不容易回家,让她休息好。”
“我去收拾你的房间,跟你爸好好聊。”
“嗯。”温娴把脸上的眼泪抹的乱七八糟,黑一道白一道的。
她坐在地上没力气站起来,父亲也陪着她坐在地上。一时间父女俩都没说话,气氛陷入长久的沉默。
“来的路上还顺利吗?”
“不顺利。德国的飞机炸了铁轨和列车,我从马恩河畔一直走到巴尔,才重新上的车。”
“等一下你好好洗个澡,你妈晚上摊了鸡蛋饼,还剩两张。”
“能炒个土豆丝吗?还有辣椒油吗?”
父亲笑的有些发喘,说道:“有,都能做。”
爸爸的模样和他的名字很相符,清爽的文人气质,架着一副眼镜,倒是很年轻,这点出乎温娴的意料。
另一个出乎她意料的是母亲的名字,叫辛骓。
哇――――――
那阿甯的大名呢?
应该就叫温甯吧,她看见客厅里随手扔的书本上写着中文名字。
每次洗去一身风尘之后,温娴就只想睡一觉。但土豆丝和辣椒油的香味勾起她的食欲。困倦暂时放在一旁,她先给自己卷了个饼吃。
一家人坐在餐桌前看着她吃饭,温母看着看着,又掉了眼泪。
“姐,你……”那个瘦高精壮的少年一时想问的太多,反而不知道从何问起。
“你怎么把腿搞伤了?”他最后提父母问了最关心的问题。
“哦。”温娴喝了口水,把饼咽干净了,说道:“在柏林伤的。庆功宴会场发生爆炸,当时我在,就跟着一起倒霉了。”
说中文的感觉真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