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尼斯的假设只有用实践证明,温娴打算等他安全联系上他爸再说。
火车一路缓慢而平稳地前行,直到巴黎郊外,所有人都准备好的欢呼庆贺憋在了嗓子眼儿里。
“为什么停下?”有人问道,列车的刹车让所有人不满。
在温娴对面的一个商人声若洪钟,幽幽地说道:“要检查啊,德国那些高官将领可还没离开。巴黎全面戒严。”
这意味着每一个进入巴黎城内的人都要证明自己的身份,弗朗克一家不进城,而温娴从来不担心这个,但是丹尼斯是个困难。
“你会说波兰语吗?”她对顺利过关抱有一线希望。
“不会。”
“那我教你。到时候你就说你是波兰的留学生,放假跟着同学来法国玩,没想到遭遇了空袭,丢了所有的行李。”
“等等。”丹尼斯不太想挑战这么有风险的方法:“为什么不直接说我是法国留学生?”
“可以啊,你是哪所大学的?”
“法国公立大学。”
“那你为什么不在巴黎呆着,跑出来干嘛?”温娴充当着检查站,不断提出问题。
“看望同学。”
“同学在哪?跟你一起来了吗?”
“如果他们这么问,你就可以帮我作证。”
温娴一口气没提上来,语重心长地跟他说:“我法语水平还不如你呢……”
“那……”丹尼斯有些犯难,这里没人能帮他作证。
“那就跟我们回总局,等你联系上可以证明你身份的人吧。”温娴直截了当地给出了最可能的处理方法。
“等等,那我说我是里昂大学的呢?”
“那你不好好在里昂呆着,来巴黎干嘛?”
“……”丹尼斯咬了咬指甲,表示:“你打算怎么教我说波兰语?”
温娴写了几句肯定能用得上的话,在底下还用英文注释了含义。她带着丹尼斯读了几遍,他就自己按照英文音标的谐音大致标注,找了个没人的地儿自己苦读去了。
他有足够的时间练习,就他们前面这绵延数里的长队,估计五个小时也排不完。
“你帮我站住地方,我去,呃……解决一下生理事情。”
“好。”丹尼斯头也没抬,神情专注。
这地方也没有卫生间,温娴只能往远些走,到小树林和灌木丛中的地沟里。她折返时才发现二百米开外伫立一片十字架。
那是一块儿墓地,埋葬着阵亡的士兵。
她受好奇心的驱使走过去,距离她最近的两个十字架上挂着士兵生前的钢盔,那上面的标志并不一样。一个明显是德国国防军的,另一个则是法国军队的标志。
坟墓下,两个互为死敌的士兵并肩长眠。
生前操戈,死后同穴。
温娴忽然想到一战的时候,德国士兵和协约国士兵在一个圣诞节休战,双方共同庆祝节日,甚至还踢了一场球赛。
第二天双方都不愿把枪口对准昨天一起欢笑过的异国朋友。
所以战争到底谁造的孽啊……
温娴回到队伍里,无聊地等待着。她之前的估算完全错误。他们排到晚上也没完……
丹尼斯都能把那些话背的滚瓜烂熟了,还要求温娴从字母开始教他。
这等待得无聊成什么样才能激起一个战俘学习的欲望……
“几点了?”
“天都黑了,估计八点多吧。”
八点多了,城门还没摸着呢。
四周伸手不见五指,丹尼斯要是不说话,温娴都找不到他人在哪。唯一发出亮光的就是检查站,大灯点的刺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