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娘在世时，曾经是京中，甚至是阮氏前朝中，当时特别有名的才女，各方的王公贵族都来向你娘求亲。那时候你娘真是耀眼夺目，也至于你后来，在出席宫宴的时候也被大家认为要深得你娘的才华，你娘，那时候可以说是才惊天下，又岂止是凡夫俗子，都可以高攀的，徐家有这么一个女儿，自然是殚精竭虑的，所有人都想你娘有如此之才，呵呵……为何会嫁到我镇国公府来？镇国公府，那时候并不是很出众，自然也应该是高攀不起你娘的。只是后来，你娘做了一件事，不得不嫁入镇国公府。”

宫绍明突然转变的语气让宫汐月心里一下子划过一种不好的预感。看来今天真相就要揭晓了。

宫绍明看了一眼淡定的宫汐月心下划过一抹安慰。这些事总不应该怪罪到孩子的身上。这么多年了，他也看开了，刚才的事他也想过了。就算自己一辈子不告诉这孩子。以她的身份，恐怕有一天早晚会接触到那个秘密。与其晚一些知道会遭受更多的算计。不如早一点都告诉她，父女情分一场，也算是尽了最后一份心思。

“可能你听说过你娘当初定下的婚约是嫁给上官家的上官鸿，也就是前朝第一宰相，当年的上官鸿风度翩翩，谦谦君子，在当今的世家子弟中最为耀眼夺目。因为与太子浮生和当今圣上也是至交，所以也深得前朝皇帝信任，如今，即使前朝覆灭，上官鸿已经占据一方，他就是现任落雪国的国主，二十年前你娘和他有一纸婚约，当时是年幼定下的婚约，如果没有意外的话，一定会成婚的。”宫绍明微微一顿，突然婉转的自嘲一声。“那个时候谁都没有想到，当今圣上会改朝换代，会把前朝推翻，也就是在那年轩辕大军兵临城下之时，前朝皇室死守着皇都不肯开城门，这一不开，就整整坚持了三天三夜。城中，差一点就变成了人吃人的份儿。而那几天，这本是你娘要出嫁的时候。”

宫汐月淡淡抿下一口茶水，这件事她早些年也有耳闻，只是没有想到会这般惨烈。

宫绍明继续道“两军一直僵持不下，整整维持了五天，城中所有的粮食已经没有了，那时候前朝的百姓就靠吃野草，吃野菜，吃树叶，吃各种果，甚至都到了啃树皮的地步，前朝的另一位宰相是徐家的徐老先生，也是前朝的文臣之首，徐老先生实在是不忍城中百姓全部饿死，站在城楼之上，与轩辕炎父子谈下了一笔交易，徐家的徐老先生愿意打开城门投降，只求轩辕帝君的军队，不要伤害城中的百姓，愿意分给城中的百姓粮食和水。本来轩辕帝君已经同意了，不过转念一想，如果徐家出尔反尔，在城中埋下埋伏？那岂不是极为危险？所以前朝帝君就要了一个人质，就是徐家唯一的嫡女——你娘徐婉，那一天正是你娘的新婚之夜的第二天，到了轩辕炎父子手里后，当今陛下便看上了你母亲的美貌，却不想你娘抵死不从。前朝帝君帝后双双落到了当今陛下的手里。当今陛下也曾想放一条生路，无奈前朝帝君和帝后咒骂着当今陛下，拔剑自刎了。另一位宰相上官鸿与他的好兄弟……前朝太子殿下阮浮生，在城破之前，就已经跑了，总算保住了前朝最后一条血脉。这件事一直到当今陛下被册封了太子之后，对于你娘所有的耐心都已经用，借着宫宴的名义，当今陛下对你娘下了药，本来是要逼你娘就范。不料你娘当晚逃了出来，失踪了一夜未归，后来我一夜醒来，你娘躺在我身边，不过……这么多年过去了，我知道，你娘当初也没有和我发生什么。你到底是谁的孩子，只有她知道了。”

宫绍明这一次简直是把压抑在心里多年的话全部吐了出来，刚说完便立即口渴似的倒了一杯茶，心急的全部灌了下去。

宫汐月即使之前心里有过无数种猜测，却没有想到竟然是这样子，所以说这些年他对自己如此冷淡，是源于他并不是自己的亲生父亲，自己的猜测虽然是正确了，也得到了他的亲口证实，可是却觉得心口仿佛压了一座大石头一样。

宫汐月和他就这样静静地坐了半炷香的时间，她好不容易平息下去心中的情绪开口道“你那时候，是什么身份？”

“我那时候不过是一个，正三品的小官，还好，镇国公府有着老夫人撑腰，父亲大人得知此事后便给我和你娘定下了婚事，那时候你娘有那么多的追捧者，我也算是一个，所以即使知道了，当时我们什么也没有发生。我还是愿意娶她然后把你抚养长大，之后的事情你就清楚了，你娘是铁石心肠，这么多年都不愿意让我碰她一下手指头。我也是真的心灰意冷，还娶了何氏。至于之后她如何待你，我确实没有太关注过。你若是还恨我，便一直恨着吧。”

宫绍明这话说的倒是诚实，不含半分的虚假，他知道自己现在说什么都没有用了，这些所谓的真相早晚有一天会暴露出来，与其有一日被她知晓，来找自己算账，不如自己先坦白从宽。镇国公府已经真的快要到了山穷水尽的时候了，自己的亲生女儿在太子府做侧妃的那位，却没有关照过自己。这样的心痛，真是让他不知道该和谁去讲。

其实他承认今天来的时候确实带了一些不大好的心思，但是在他看到宫汐月那样淡泊的表情时，一下子想

到了那个和她一模一样的女子，清丽冷淡，婉约中却聪慧过人，那样的一个妙人，可惜了…。

宫汐月听的突然有些意味深长，这么说来，宫绍明并不是个坏人，确实不应该针对他。

只是……

“我想知道我娘是怎么死的。”

宫绍明面色突然一变，结结巴巴的开口道“你娘不是暴毙了吗？”

宫汐月冷冷打量着他惊恐的面孔微微勾唇“父亲大人，你说的话我完全相信，所以我才会问出这句话。如果你今天告诉的我不是实话，那么之前的话你也白说了。”

宫绍明暗暗叹了口气。没想到有朝一日他竟然会被徐婉的女儿吓唬住。母女俩如出一辙的眸子，像一把利刃一样能插进他心脏，探取到他心中那隐藏多年的秘密。

“汐月丫头，陛下他……”宫绍明原本是想解释什么，不过很快他把自己的话又吞了回去。

“也罢，既然如此，那边都说出来吧，不过，陛下的心思一直十分的重，对自己的身边人尚且疑心，如果今天之后，我还能活着的话，但愿你能帮衬一把。”

宫汐月心里略一思衬“好。”

宫绍明仿佛眼前浮现了曾经的时光，又想起了他和徐氏成婚之后的日子，他用尽所有方法来讨她的欢心，可惜她对他却没有一点感觉，即使如此，他也甘之如饴了好多年。直到有一次宫宴之上，徐氏与鄂华皇后十分交好。

“那次宫宴，我带你娘去与鄂华皇后只是交谈一些小事，不料皇后突有急事，你娘帮她回宫里去拿一件披风，却不想那日宫中突发了一件事，陛下醉了酒在鄂华皇后宫里发疯一样的练剑之时，口里提到了关于前朝兵临城下那一日的情况，徐家在与当今陛下谈的那次条件后，当今陛下进城后确实是给了百姓很多的粮食，也照顾到了百姓的民生，客人也就没过几日前朝的百姓发生了暴乱，抗议轩辕家的人不应该坐在帝王的宝座，当时情况危急，当今陛下曾经夏至屠杀了所有参加暴乱的百姓，大约有十几万人，前朝将近有几分之一的人全部遇难。而陛下醉酒时透露出来这件事的过程，把你娘当成了鄂华皇后，遂被你娘骂作是昏君，当我赶到鄂华皇后宫里时，陛下已经一剑杀了你娘，你娘临死前还怒气冲冲的冲着陛下，诅咒轩辕的小人昏君覆灭。这件事是最大的机密，当时，我已经是当今陛下一党的人，所以他没有狠下手来再杀了我，而是留下了我。我从此以后替他办事，也正是因为这一层的关系才得以让我的官位步步高升。只是，这几年他恐怕早已经把这些事忘在了脑后。据他身边的德贵公公所说，现在他喝酒发起疯来，还是会想起你娘临死前骂他的那一幕。”

宫汐月“砰的”一声，空手捏碎了手上原配捧着的青瓷杯，一股从未有过的懊恼划过她的脑海。

“是他？轩辕炎？”宫汐月咬牙切齿把那几个字念出口时，恨不得想把他马上送进地狱一样。

居然是他！

自己一直对这件事略有怀疑，却没有想到竟然是这样！

“那前几日镇国公府老夫人去世，只因曾经与我闲聊几句，祖母便会死于非命？”宫汐月一把拉住宫绍明问道。

宫绍明惊出一身冷汗。

“汐月，你可千万不要冲动，事实的确如此，只是我们也无可奈何，君臣有道，臣子又怎能逆天而为？眼下是轩辕盛世，我们除了隐忍，又能如何？”

宫汐月顿了顿，心下恍然大悟。

看来这轩辕的帝君只要还是他一天，很多事情，就永远不能还一个公道！

轩辕炎出尔反尔，竟然屠杀了前朝这么多的百姓，如果不是徐家的势力在各个地方盘根错节，恐怕徐家现在早就已经遭遇不测了吧。前朝的所有朝臣中，有哪一个现在还得以好报的？

明明是一个昏君小人，背后做了那么多残害忠良的事情，屠杀了前朝十几万的百姓，更不要提各方的官吏杀了多少！塞北有那那次居然也伤害了塞北那么多的百姓！甚至不惜在塞北的百姓身上下了那么多的瘟疫！如果塞北的事情不是自己亲自找到了凤祁将军去解决！那塞北几乎会尸横遍野！

这样的人，也配做一国之君？宫汐月心口感觉一闷，火气更旺。

宫绍明想再劝几句，却不知如何开口。

只好撂开手说道“镇国公府，一直都在他的眼皮子底下监视着，恐怕今天之后，你也难再见到我了！”

宫绍明这话倒不是自怨自艾，确实有几分悲凉。

他知道自己今天已经泄露了什么，一旦被他轩辕炎的人查出，自己肯定是难逃灾祸，恐怕还会牵连甚广，他想在临死前把他知道的东西都吐出来，起码不要带进地狱里！

宫汐月别的不知道，他的贪生怕死，她还是了解的。没想到今天能从他的嘴里逼出来这么多事情，看来他也真是尽力告诉自己了。只是，想要对付轩辕帝君恐怕不是一朝一夕的事情，眼下百里如歌来访，轩辕大败，很多事还没有解决，轩辕王朝并不安定，甚至也可以说是风雨飘摇，自己的小仇小恨，恐怕暂且还要再忍

一忍。

该死的！她一把攥紧了桌上的茶壶，竟然一下子全都捏碎了，滚烫的瓷片扎进了手心里，她竟然都感觉不到痛！

宫绍明见此想要上前给她包扎，却被她巧妙的躲开了。

“镇国公府的事，不是需要我帮忙，而是需要给宫宝华找一个好师傅教导，这才是正理。只靠着别人的帮助一步一步往上爬，早晚有一天会摔得很惨。如果还想投机取巧来混下半生的话，京城里多的是纨绔子弟，自然也不少，他一个。至于他的婚事，还是先有一技之长，有个官职，才能谈到他的婚事，好男儿志在四方，不必在女人上多计较，如果他能想得通的话，恐怕现在早就已经飞黄腾达了。父亲，我敬重你，今天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诉我，而且你还当年留下了我娘，留下了我们母子，这一份恩情我记下了，不过这不代表镇国公府的有些人可以原谅，我可以答应你在我有限范围内可以保住你，镇国公府的子嗣。不过我希望你回去好好考虑。关于宫宝华的前途。”

宫绍明见宫汐月是这个态度，也算是明白了自己走不了什么后门，遂也没有再强求，毕竟镇国公府已经经历了如此多，你家乡不起更多的大风大浪，只要能稳住基本的日子便也可以了。他也不再指望自己的儿女再有何大富大贵，只要没有什么大灾大难能糊弄着一口生活，那也是不错的。

这些年他早就看透了，轩辕炎表面上是一个宽容大度的真正的人均像是个正人，君子能把国家治理的非常好一样，而实际轩辕王朝的赋税，在各个地方早已经反映得极为强烈。轩辕王朝四方征战已经给四方边境的百姓带来不少的灾难，这东西南北四个方向又岂止是塞北一个地方，如此困难？

宫汐月此时并没有太多的感知，他心里在想什么。如果自己的母亲真如他所说的那样。那么轩辕炎就是自己母亲与凌的母亲共同的凶手！

自己和凌没有把他想得这么难，没想到轩辕炎在背后竟然还做了这么多伤天害理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