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莎拉”。
——“莎乐美”。
相近的名字与出格的言谈,令王久武不得不将台上身着及地礼裙的淑女,同那个叫他“印象深刻”的暗网账号相连。即便没有实证,王久武也直觉确信自己已然找到了躲在屏幕与键盘背后的人。暗网论坛的发帖者如此坦然地站在近前,眼看着徒有淑女外表的跟踪狂上下打量贯山屏的长相,褐眼的青年既担忧莎乐美会识破检察官的化妆,又因她那黏糊的视线感到反胃与愤怒。狠戾的风暴席卷了他的头脑,掩在掌下的短匕急切而焦躁——
该到它再度染血的时刻了吧,从看到帖子中赤裸词汇的那天起,它就在等候这个机会了。
“想收藏眼球?简单,只要你开口说出不该说的话,你的那对眼球,就会被放进你自己手中。”
自然,基金会顾问没有把这句话讲出口,仅是在冷冷审视自己预定的目标,准备在她启唇道破贯山屏身份的一瞬,掷刀封住她的咽喉。
但想是他越过诸人头顶投去的目光杀机外露,台上的妇人兀然身形一震,竟是感到自神经闪过颤栗一股。
“不,没什么,雷娅嬷嬷。”
妇人摇头,不再盯视观察亚历山德罗先生的五官,“应该只是我多心……毕竟我的博古架上仍空着一个位置,缺了那颗漂亮的头颅。”
说完她便浅施一礼,匆匆走回台下,重归宾客队伍。
她倒是没忘抬头寻找刚才令自己脊柱发凉的感觉源头,但最终一无所获,只能怀疑是自己多心。
可就是这么巧合,不偏不倚,她站去了王久武正前,与青年之间仅隔着两三个人头。
亚历山德罗先生的保镖不得不更努力地压藏杀意,强迫自己将注意力转回台上。“莎乐美”已是他的目标,但他没忘今晚另有任务。
【凌教授在辉公馆,速来。】
望着几无气息的银发男人,青年偷偷将手伸进衣兜,盲打短信发给了郑彬。
而与凌凛同在台上的贯山屏,则在飞速计划自己下一步的行动。
因为江河清曾用“一个月不犯事”的条件,换林深不将帖子内容告知贯山屏,所以四队长从未向检察官提过有这么一条针对他的暗网帖子,他自然也不知晓曾有个“莎乐美”险些毁掉自己与女儿的生活。不过尽管不明内情,检察官还是敏锐察觉出妇人的打量别有用心,并且瞥到了摄灯人脸上未散的疑云。意识到身份有暴露的风险,贯山屏头脑运转,很快找出了一条可以转去凌凛那边、又不会引起怀疑的理由。
然而还不等他开始行动,蓦一抬眼,检察官撞见一张秃裸面目。
一个无相使徒已然挡在他视线之前,抖开一件大氅,披在了贯山屏身上。浅灰大氅毛料柔软,用银白色的丝线,绣着“灰新娘”所戴珊瑚发冠的纹样。静默半天的台上又有了响声与动作,另一个无相使徒解开丝绳,搀起了高背椅上那具被“落海”把控的虚弱躯壳。
诸多变动,俱是因为苍老女声发出指令:
“已耽误了太久,时候不早,现在,仪式继续。”
跟从这句指令,其余灰袍之人自台子两侧鱼贯而上,围站于鎏金台边沿。
于是贯山屏发现了今晚自己的另一个疏漏——
鎏金台并不是一个标准的圆柱体,中部靠北的位置呈马蹄状凹陷,落差大约一膝之高;这点贯山屏其实早有察觉,但先前看到乐队坐在凹陷中演奏,他想当然地以为这处设计仅是为了便于乐队指挥居高纵览,因此没有放在心上。此刻,眼见灰袍之人均紧挨蹄形凹陷而立,检察官自责自己居然不曾多思,竟没想过鎏金台的设计可能另有它用。
他很快就知道了这处凹陷的用途。
合声颂念过赞美诗,灰袍之人齐齐抬手,连同辉水母一道,将玻璃缸中的海水倾倒进台子中央。待水波平静,辉水母群惊魂甫定,纷纷收敛触须蛰伏在水底。无数半透明的浅灰伞盖,在泛着白沫的海水中仅有隐约的轮廓,枚枚见圆,辉光荧荧,好似沉在不祥许愿池中的异界通货;如此一来,鎏金台便成了一个金光灿灿的水池,水深大约没过脚踝。
“使臣就位,它们已准备好履行自己的职能。”
三度高擎起手中的提灯,摄灯人大声呼告:
“请诸位见证,如果是适格的‘伴娘’,一定能被祂的使臣接纳,安然回到我们之中!”
她接着看向贯山屏,扬手指向水池,指向一条九死无生的通路:
“亚历山德罗先生,作为‘灰新娘’青睐的人选,您先请。”
作者有话说:
小江:说好了哦,我一个月不犯事,你别把那条帖子的事告诉贯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