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氛忽然有点尴尬。
李昀的俊脸瞬间一冷, “我不能在这儿吗?”
一阵寒霜簌簌扑面而来, 淼淼有点心虚, 挪开视线, 手搭凉棚朝他刚才的方向望去, “今天天气真不错呀, 这山上的景致也相当宜人啊,啧啧, 桃红柳绿, 莺飞蝶舞……”
可惜李昀并没有被她忽悠过去, 声音也冷冷的, “你方才说谁回来了?”
淼淼只好装傻, “有吗?没有啊,一定是风太大, 殿下听错了。”李昀眉头拧起,狐疑地看着她, 她呵呵两声转过话题,“殿下今天怎么得空来这儿了?您今天没穿北衙那身黑色,我差点认不出来了。”
李昀什么人, 心里门儿清, 但见她顾左右而言他, 也不好戳破她,只道:“之前一直忙得焦头烂额,难得今天不用上朝,本想约你到璞玉斋一聚, 送帖子的小厮回来说你出门到安国寺了,我……”他顿了顿,才接着道:“我正好许久没来过安国寺,过来转转。”
其实他原本想着她上完香,正好可以一道去璞玉斋,于是一路疾驰,抄小路过来了,但刚才她看到他时那满脸的惊诧,还有那句“你回来了”,让他心里颇受伤,原本想说的“我特意赶过来接你一道去璞玉斋”怎么也说不出口。
“璞玉斋啊……”淼淼低头踢了踢了石子,漫不经心地道:“我还真不爱去呢,那些石头我也不懂欣赏,的又不能吃,有什么好瞧的。”
璞玉斋可是长安有名的玉石铺,里头有各色名贵的玉器和原石,同时也是长安有名的品茗居,客人可以一边品茗,一边挑选玉石,里面消费极高,一壶上好的碧螺春抵得上普通人家一年的花费,是权贵和有钱人去的高档地方。
李昀心里又是一挫,忽然觉得自己其实挺不了解她的,“那儿不好吗?我看长安好多勋贵家的千金小姐们都爱去,那你平时都爱去些什么地方?”
“我?我这人就是爱热闹,爱去些人多热闹的地方,比如去西市吃馎饦啊,看庙会啊,看杂耍啊,看戏啊,赏灯啊,买零嘴啊……”
李昀的脸不由一黑,实在不明白那种吵吵闹闹的地方有什么好去的,人挤人脚踩脚,和同伴说个话都得大声嚷嚷才听得到,他想想就头皮发麻。
“你好歹是侯府千金,怎么能去西市那种三教九流混杂的地方?你不记得了?你上回在西市看热闹,差点被乱党伤到了,那种地方,不是女孩子该去的。”
见她嘟着嘴巴望别处,满脸的不以为然,他有点无奈地叹了口气,又道:“想吃馎饦可让下人做,想看杂耍可把卖艺的人叫进府里专门耍给你看,想吃零嘴……你爱吃什么?我命宫里的人做了送到侯府。”
淼淼瞪着眼睛看他,似看异类,“那怎么能一样?西市杜二娘家的馎饦,长安远近闻名,多少人慕名到那小巷子里排队等那碗热腾腾的馎饦,除了吃它的味道,更是吃的一种心情,府里的厨子手艺再精,能做出那种心情来?看杂耍也是,庙会里的杂耍多热闹啊,看得高兴了,大伙儿一起鼓个掌喝声彩,再扔几个铜板打赏,要是在府里耍给我一个人看,我一个吆喝,有什么意思?”
李昀抿着唇,似乎没话反驳,她说罢还小声嘀咕道:“越王也喜欢逛西市来着……”
提起这个,李昀气不打一处来,“是么,他难道和你一样,喜欢被歹人拦路抢劫?撞了南墙还不知长记性,你这心也是大。”
娘的,还教训起她来了,上回还觉得这拽小子身上有些闪光点来着,现在那些闪光点扑扑扑一下子全灭了,可恨的是,人家能教训她,她却不能把人家教训回去。不过,这也未尝不是一个让他迷途知返的机会。
她把火用力憋在肚子里,脸上笑得灿烂,“殿下说得是,我这人从小爱弄枪舞剑,到处惹是生非,一刻也闲不下来,没半点大家闺秀的样子,不像我那大姐姐,知书达礼温顺贤良,她从不去那些乱七八糟的地方,除了胭脂铺和首饰铺,她最爱去的就是进宫给贵妃娘娘请安,也难怪娘娘如此喜欢她,我真心觉得,我和殿下有点八字不合,大姐姐和殿下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璧人儿,成亲后必定琴瑟和如,殿下觉得呢?”
“你……”怎么就扯到她姐姐身上了?
李昀先是一怔,有点莫名其妙,随即想起安贵妃说要把柳春池一并抬进他府里的事,这难道就是女人吃醋时的表现?传说中女人吃醋和生气的时候,从来心口不一,说话都爱反着来。
原来如此……他心里了然,女孩子嘛,总会有些小性子的,他不由觉得好笑,刚才的郁闷之气也消了许多,“我明白了,既然你不喜欢……你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做的。”
他明白她的意思了?还知道该怎么做了?啧啧,和聪明人说话就是省事,看来他很快会回禀皇帝把婚事取消,改成娶柳春池了,柳春池也是姓柳的,安贵妃想争取爹爹的支持,娶大姐姐也是一样的。
事情解决了,淼淼心情大好,趁机打听菩提阁的事,“对了,方才说起看戏,青龙坊的梅园是一绝,我也好久没去过了,殿下可
有兴趣?”
果然晋王听了眉头一皱,“别去,你有所不知,原来那梅园去年已被菩提阁买下,是他们的长安分舵,前几日我和吴悯川领了人去查封,虽抓了不少人,不过都是些爪牙,只有几个小头目。”
明知林庭风不在,李昀原本不想这么快动长安分舵的,但凉州那边有消息传来,说越王亲自率军捣毁了林庭风在关外的老巢,虽没抓到林庭风,但也让菩提阁伤筋动骨,皇帝龙心大悦,他若不做点什么,功劳都让越王抢去了,加上菩提阁竟敢在长安刺杀自己,简直猖獗,他于是也狠狠整治了一翻,皇帝也颇高兴,嘉奖了他几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