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李忆揽镜自顾舍不得睡的时候, 长史府书房外的大树上, 淼淼伏身树杆, 两眼透过婆娑枝叶, 盯着房中的一男一女。
“相公, 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机会, 阿苏尔将军已答应了会善待百姓绝不屠城,他们想要的不过是钱财和粮食, 你想啊, 突厥人世世代代过着那逐水而居的日子, 你就是请他们住在城里他们也不愿意, 只要东西拿到了, 他们自然会走的。等永宁侯一到,你便趁他不备把他押进大牢, 所有罪状都往他身上推,人证物证俱在, 他百口莫辨。”
说话的人是苗炎炎,柳时茂神色不安,背着双手在一旁来回踱步, “不成不成, 侯爷怎么说也是我二叔, 你别忘了我也是姓柳的,他若是得个通敌叛国的罪,我作为他的族亲,又怎能脱得了关系?”
“怎么不可以?相公你真是傻, 永宁侯通敌叛国,但你拨乱反正大义灭亲啊,皇上非但不会责怪你,还会嘉奖你,到时永宁侯一死,他的爵位自然是你的了。相公你想想,当年若非永宁侯厚颜无耻,强夺你爹的爵位,你现在可是永宁侯府的世子。你不也说过,你爹爹为此事,多年来郁郁寡欢,这次可是咱们西府重夺爵位的大好机会。”苗炎炎顿了顿,摸着肚子娇嗔道:“那位相士的话你也听到了,咱们这一胎是儿子,相公你就算不为自己想,也得替咱们的儿子想想啊。”
淼淼听得背脊凉飕飕的,万分庆幸自己早来一步。原来有个突厥奸细给柳时茂送了封密函,承诺只要他让突厥人进城,会赠他黄金千两,并一再保证突厥人进城后不会屠城。不但如此,来人还送来几封伪造的书信,全是永宁侯和突厥的往来书信,要柳时茂届时把开城投降一事栽赃给永宁侯。
在背叛章敬太子的名单里,林庭风最恨的人是柳青源和安贵妃,他不会让他们轻易地死去,钝刀子割肉才是真的痛,他要让柳青源身败名裂,遭至亲背叛,遭天下人唾弃。
苗炎炎显然已深谙柳家东、西两府的恩怨,一直企图用重夺爵位一事来说服柳时茂,“到时咱们既得到享用不完的财富,又能一尝你爹爹多年的心愿,夺回爵位一雪前耻,岂不一举两得?相公,机不可失啊。”
淼淼猫儿一般的眸子半眯着,握紧了手中的剑柄。
柳时茂不停来回踱步,心里极烦躁不安,足足一盏茶的功夫,他终于停下脚步,“不行,我身为大祈子民,怎能为一已私欲,敞开城门任由突厥蛮子进城烧杀掳掠?再说,二叔夺我西府爵位是真,但扪心自问,这些年来二叔待我不薄,当初我调任凉州他也出了不少力,怎么说我们也是血骨至亲,断了骨头还连着皮,栽赃陷害这种事,我做不出来!炎儿,我知道你们母子委屈,我以后一定会好好照顾你们的。”
苗炎炎没想到柳时茂如此盐油不进,又急又恼,恨不得扇他几个耳光,但阁主交待的任务,她不敢任性乱来。正想再劝,书房的门被人推开,淼淼大步走了进来。
柳时茂一见淼淼,又惊又喜,“念儿,你回来了?炎儿说你和你的恩公私奔了,我正头痛见到二叔时该怎么说呢,你回来了真是太好了!”
淼淼朝柳时茂揖了一礼,“大哥,刚才你们的话,我已听到了,大哥不失血性,不为权欲所动,真丈夫也。可惜大哥样样都好,就是不带眼识人,被人利用了也不知。今晚我就替天行道,收了这个妖女!”
话音未落,她手里的长剑已刺向苗炎炎。苗炎炎也不含糊,自她一进来,便知今晚不能善了,不等剑到,一个闪身便从窗户掠了出去。淼淼紧追不舍,两人很快在院子里动起手来。
柳时茂蹬蹬跑到院中,看着两人在院中你来我往刀光剑影,急得大喊:“你们这是做什么?快住手!念儿,别伤了你大嫂,她还怀着我的骨肉呐!”
淼淼觑了个空隙,一脚踢向苗炎炎的肚子,一个绣花枕头朝柳时茂飞了过去,“大哥,接住你儿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