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1 部分

指,那是一次粉碎性骨折,差一点点,她就永远失去身体的这一个部分,而今它畸形的样子,时刻让她记得,当年她是如何被霍与驰亲手毁灭,她是如何铭刻了那一场灰飞湮来的滂沱。

下了车,程倚庭疾奔回家。

一推门,就看见一幅记忆中的光景,好似多年前的人与人全部回来了:霍与驰,正陪着她的母亲,一起坐在院子里。

母亲看起来精神很好,正在小院里坐着板凳剥毛豆。程倚庭就这么看着她,看了很久。霍与驰在一旁陪她一起剥毛豆。母亲眼睛不太好了,即使戴着老花镜也看不太清楚手上的东西,所以剥得很慢,但仍是仔细的,先从毛豆的一头抽去细细的茎线,然后剥开,把豆子拿了来,仔细看看是否好坏,如果无恙,她便会笑一笑,很满足的样子,把它入入一旁的搪瓷碗中。程倚庭看着她,就知道母亲甚至是把这一件事当成人生中的大事去做的。

“哎,好了”程母剥完手里最后一颗毛豆,长舒一口气,满足的表情溢满了整张苍老的脸,随后转身朝屋里说:“老头子,快把我这些剥好的毛豆拿去煮,与驰来了,倚庭也会很快回来了,我要给她准备好她最爱吃的。”

程倚庭终于再也忍不住,红了眼睛:“妈妈。”

“哎?”程母疑惑地转身去看,仿佛这才注意到身边还有这么个人存在。她看着她,看了好久,然后慈祥地笑了:“你是倚庭的朋友吧?我说呢,看着眼熟。……嗯,这位小姐,怎么称呼?家住何处,父母可好?”

程倚庭背过身去,抬手快速擦掉眼中的眼泪。

程母浑然不觉,只专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笑着说:“最近有没有我们倚庭的消息?她和与驰在伦敦读书还好吗?哎,两个人一同出去读书不容易,不过呐,与驰这孩子我是放心的,倚庭被他照顾着,我也有安慰些。”

意料之中的对话,这么多年过去,程倚庭已经不会再感到惊讶,只得安慰她:“他们很好,倚庭……倚庭和与驰,他们在伦敦很好,也很努力地在念书。”

仿佛是心电感应般,下一秒,程倚庭不小心一个抬眼,就这样和正起身站起来的霍与驰四目相对。

两个人以目光静静交汇了会儿,颇有默契地一致移开了视线。

只有程母兀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拿着一碗剥好的毛豆乐呵呵地对他们说:“既然都是倚庭的朋友,那就留在这里一起吃个晚饭吧。”

程父走出来。连忙把程母扶了进去,嘴里还说着,“年轻人有年轻人的事,你不要瞎留人。"

院子里只有他和她两个人,程倚庭再也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她握紧了拳,几乎把下唇咬出了血:“霍与驰,你知道你在做什么吗?”

霍与驰没有说话,只静静地把院子里的板凳收起来放好。

“你这算什么意思,霍总监!”程倚庭气得发抖:“这些年,你始终不间断会寄对我妈妈有用的药到这里,你也明明知道以你现在的身份早已不适合搀和我们家的事,所以你为什么可以这样理直气壮地出入我的家,你为什么可以这样光明正大地继续以“为我妈妈好”这样的理由和她在一起!算施舍吗?因为知道她今生的病再也好不了了,所以你就想不妨把好人做到底?你有没有想过,你这样做……对我的家人而言,是怎样的一种过份?”

“倚庭,”程父从屋里走出来,连忙喝住她:“这次不关与驰的事,是你妈妈出去散步,不小心走远了迷了路,打电话给与驰的,与驰他……也是接到电话后刚从市区赶来的。”

阿尔茨海默病,是多少人生命中最后的劫。有时程倚庭看着母亲,会连该悲伤还是该庆幸都不知道。母亲清醒,母亲能自理,闲时,母亲甚至还会独自看书,她只是不再认得所有人,包括她的女儿。

可是母亲却记得霍与驰的电话号码。

记得这唯一的联系方式。

因为在母亲的世界里,找到霍与驰,就能找到程倚庭。她早已把霍与驰,当成了一家人。

有时命运就是这样的,春去秋葬,时间攻城略地夺走记忆。下手何其残忍,不理会任何人的死活。

死寂静的静默充斥了整个庭院,程父咳了一声,打破尴尬的气氛:“与驰啊,你开了一个小时车过来也累了,在这里吃完晚饭再走吧”

“不了,”男人微微颔首,“公司还有事,我先走了,谢谢伯父,我下次有机会再来看您。”

没有下次了。

他和好,甚至还有在场的程父,都知道,没有下次了。

程倚庭仍然记得多年前,眼前这个男人在这里环着她的肩对她的父亲说:“爸爸,你放心,我和倚庭一起去伦敦念书,我会好好照顾她的”

数年之后,并肩的人已不能归。

程家檐下,谁人驻足在暴雨已没过了的青石板上停留,一句爸爸已改口成了伯父连声音都消亡在不停而降的雨声里。

程父觉得可惜。

他是喜欢霍与驰的。当然,他也不是不喜欢唐涉深,但唐涉深自

带的那种强大气场以及身后sec庞大背景却明显是让普通人家的人会有敬而远之的感慨……

“你有时间吗?”霍与驰忽然转身对倚庭道:“我们谈谈”

程父连忙道:“倚庭,你们忙你们的。”

"没有必要",程倚庭平静地接下他的话:“有什么事,就在这里说。”

霍与驰点点头,单刀直入,“我希望你可以接受本公司对你的入职邀请。”程倚庭嘴角一翘,讥诮的表情,“怎么,知道我现在失业,所以你要同情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