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那边有人喊,“县里送过来两个人,一个估计没救了,一个心脏病情况暂时稳定……”
学生结舌,“饺子~~猪肉芹菜馅儿的。”
几个学长冲他瞪眼睛,“就这个馅儿的,以后不许吃!!!”
周大夫出门接车,救护车加一辆国产切诺基,噼里啪啦下来好几个人。病患男性,已回天无力。女性~~“计然?”周大夫愣住~~她在急救过程中被开胸做心脏按摩,天啊,谁干的?周大夫气得骂县里跟来的医生,“他妈的你们就这么干活?你这是用刀切的还是用手榴弹炸的?”
县里来的干瘦大夫却异常兴奋,“可是我救了她,她活了,本来没心跳的……”
“医生,救救我儿子吧,我给你跪下了。”一位悲痛欲绝的老妇揪住大夫,对周医生来说,这真是常常见到的戏码。
另位生得斯文干净的少年扶住老妇,劝慰,“妈,你冷静点儿。”但他也不见得冷静,跟大夫哭诉,“拜托你救救我哥。”
乱成一团的局面,还有人~~“周大夫,我姐怎么样?”
大夫定睛细看,面前的漂亮丫头,正青春逼人的年纪,一头黑发披在背上,想是形色匆忙,送病人前来,衣着随意,即使一身家居短裤和大t恤,衣着粗陋,神情惊惶,发丝凌乱,她依旧是眉如青黛眼如星辰,藏都藏不住的艳光四射。
“周大夫,我是计真,你还记得我吗?我姐到底怎么样?”
“小真,是你啊,别急,先让我做个检查。”周大夫挂上听诊器,嚷嚷,“无关人员先出去。护士,麻烦通知楼上心外科下来接人……”清场完毕,大夫叫学生,“把我右边抽屉里的那个笔记本拿来。”他遵守诺言,要通知怀系青。
怀系青留下的,是奶奶家和学校的联络方式。怀家二老,自两个孙子考试完,也送了口气,想轻松一下,拿着离休老干部疗养的名额,去桂林度假,这一去数月,家中电话无人接听。而怀系青学校已经放假,一样没人接电话。更何况,系青已经毕业了,他不太可能再回去那所高中~~
计然情况危险,她恍恍惚惚,望着周大夫,嘴角动动,气若游丝,连句完整的问候都说不清楚。要是她死了,可能怀系青连她最后一面都见不到~~周大夫少不得一番感慨,万般皆是命,半点不由人……他听到急诊室外,计真正跟同来的老妇吼,“你答应过我妈,会好好待我姐,照顾她,给她做手术,装起搏器,现在想反悔?你不是信佛吗?你这样做,天上诸佛,哪个佛都会给你报应。就算天不报应你,我也会杀了你,你不救我姐,不出这笔医药费,你相信我,我一定会杀了你……”计真没哭,一脸愤怒暴戾,说的每个字,都认认真真,从牙缝里挤出来,双目似喷火。
系青在书城等计然,直等到日头落山,也没见着他渴望见到的人。啊,他找不到他,也等不到她!
城市里,白天被肆虐阳光照耀一日的钢筋水泥,这会儿正不遗余力,释放着热度,快把整座城池变成一座大烤箱,水深火热。茫然无助的系青,忍着暑气逼人,不由自主,又找回去计家旧屋。
还是那条旧巷,还是一座空屋,他写下的白漆字,也还在墙上,被染成脏兮兮的灰色。系青这时才发现,可能计家搬走时候太过匆忙,落在院子角落里的一盆茉莉,无人照料,纯靠天养,居然仍活着,寥落开着几朵白花,淡淡清香,在昏昏暮霭里沉浮飘逸。
系青手指碰碰那几朵花儿,笑了。笑着笑着,嘴角慢慢憋下去,他蹲下身,在这荒败院落里,痛哭失声。他哭的乱七八糟,浑身发抖,毫无章法,不能自制,他哭计然,哭自己,哭在被耗尽在时间中的曾经,哭未知中不能掌握的明天……
这个季节,忧伤怒放,青春散场。
人生如此浮生如斯v
沙发后面好脏啊,都是些什么?计然放下笤帚,试着挪开客厅里那套皮沙发,想仔细打扫打扫,听婆婆方琴在厨房尖着嗓子喊她,“计然,计然……”声音里满是不耐和嫌恶。计然忙丢下笤帚赶紧去厨房,稍微磨蹭,怕婆婆又劈头盖脸一顿埋怨。
饶是如此,方琴仍嫌,“就不能快点儿?”白她一眼,“快点儿,给我往这盆肉里倒点儿酒,我手占着呢。”
计然听话,倒酒,再陪着方琴把一盆肉丁灌到肠衣里。她瞅着窗外纷纷扬扬一场大雪,再打量厨房里刚用盐搓出来的大条青鱼和灌好的香肠,小心翼翼问,“妈,下大雪呢,又没太阳晒,弄这些东西合适吗?”
方琴没好气儿,自打大儿子广志死后,本来对计然就没什么好气儿的她,现如今更甚,“哦,这雪还不停了?太阳还不出来了?”
计然陪笑,“不是,家里就我们两个人,广平和小真一个星期才回来一次,怕吃不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