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鑫瞪着那双本来不大的“缝”眼,别看此人其貌不扬,但脑子极快,反应灵敏,一声不吭只把目光投向高高龙椅上病歪歪的男子。
惠王凝目沉思片刻,毕竟二皇子是自己的亲生儿子,手心手背都是肉,他对燕丹这种很明显的公报私雠的行为也有意见。不过没动声色,他明白新皇登基在即,既然放手政事就不要强加干预,否则将来朝堂之上发生什么大事都要用自己做挡箭牌!不能开此先河,更不能破例。
燕鑫从父皇眼底忽明忽灭的眸光中,读出一种信号,他是聪明人,不用点就破,当下牙齿咬得咯咯作响,摆明了这是杀鸡儆猴,用他开刀。
大殿之中一把暗红色的椅子上,一位中年美妇还是坐不住了,起身微微朝燕惠王施礼,“皇上,臣妾以为鑫儿年纪尚小,担当这样的重任自然,不如……”
“鸿妃娘娘此话在理,”燕丹的声音变得危险,半响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来,“不如就让大哥代替二哥出任!”
鸿妃一愣转过身体,随后不自控地打了个哆嗦,原来她是燕鸿的母妃,燕惠王最早的正妻,若不是齐婧这个身份尊贵的小三横空出世,现在伴在君王身侧,接受百姓朝拜的皇后应该是自己,因为这件事她没少背地里掉眼泪,可她一贯性格懦弱,就算非常想要的东西也不敢明说,这样她在燕惠王的心目中很有大体。
燕鑫的母亲早年是鸿妃宫中的一名掌灯女,一次皇上征战凯旋,大排筵席,酒醉过后误将她当成妃嫔宠幸了,异日清晨当他睁开清明的双眸看着旁边丑陋的女人时,恨不得将自己活活掐死。盛怒之下,提起削铁如泥的宝剑说话便要将赤身裸体的女人砍成十八段。最后,若不是鸿妃及时出现跪地求饶,那个可怜的女人早被剁成肉泥。
在鸿妃的再三乞求下,提上裤子的惠王还是饶了她的性命,商议的结果是此事不得对外人道之。然而,一月之后讽刺的事件再度发生,那个人人轻视的下等女人竟然怀上龙裔。虎毒不食儿,就算在怎么瞧不起他的母亲但孩子是自己的亲生骨血,于是,给了她一个最低的身份待产,十月怀胎一朝分娩,苦命女子临盆之际诞下男婴,血崩而亡,弥留之际将孩子托付燕鸿的母亲代为照管。
鸿妃含泪答应一定会将二皇子当成自己的骨肉一般抚养,她也算是个心善之人,多年来一直履行承诺,对燕鑫的衣食住行都照顾的颇为精细,直到现在还每日嘘寒问暖。这也是燕王最喜爱她的一点儿,心地纯善,乖巧懂事。老二少时对这位母妃言听计从,可几年前不知发生了何事,似乎他对她不甚认可,言谈举止中明显怀着疏离淡漠,养母养子两人的关系也渐行渐远。
别看燕鑫貌丑,从小寄人篱下,但他人很聪明,有鸿妃在外人面前护着,再加上皇上怜惜他没有生母,从小到大也没受过任何委屈。
而此时,燕丹将一个棘手的问题交到鸿妃手中,两个儿子任你挑选,是亲子还养子,孰重孰轻,让她自己掂量!
烫手的山芋落在手中,任谁都惴惴不安,鸿妃心道:不好,居然被燕丹这个毛头小子算计了,可她毕竟是宫中的老人,这种小儿科的事态根本不可能被难倒!
“皇上,不如让鑫儿多历练历练,自古天降大任,都要苦其筋骨,劳其体肤,天家的孩子也不要例外,”鸿妃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委实叫人不太适应,“不过,臣妾想过几日便是他母亲的死祭,祭奠过后再去也不迟。毕竟仁义礼智,孝字当先。”
听了这话,惠王有些哀婉,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他是半截身子入土的人,唯恐到了阴曹地府无法对人交代。
终于,空旷的大殿中,有男子晦涩沙哑的声线铺开,“丹儿,左右还有十天你就要登基,不如一切事宜完成之后,再放老二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