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口是心非情已浓

卿卿 意千重 11183 字 3个月前

朱卿卿跟着梁凤歌大摇大摆地走出义阳侯府老远了,还不太敢相信自己居然就这样出来了。梁凤歌穿着那身襦衫,摇着扇子,踱着方步,很有那么回事地走在她前方,一路上总引得女人们悄悄看他。

梁凤歌勾起右边的唇角,斜斜抛了个媚眼给街边一个盯着他看的小媳妇,小媳妇脸一红,篮子里的果子掉在地上都不知道,他就更得意了,恨不得将尾羽全部亮出来骚上一圈的样子。

朱卿卿看着他那模样就忍不住来气,讥讽道:“你不会穿上襦衫就真以为自己成了名士吧?还真把自己当成名士了,不要脸。”

梁凤歌斜睨她一眼,轻咳一声:“童儿,拿水来。”

他还真玩上瘾了。朱卿卿真想踢他一脚,却又不敢露出马脚,只能噎巴巴地取了水囊递上去,尽职尽责地扮演她小书童的角色:“公子喝慢点。”

梁凤歌淡然地喝了水,将舌尖在唇边轻轻舔去水渍,又引得旁边一个姑娘险些摔了一跤。

真是不自重啊,这人!朱卿卿莫名其妙地想起那次在山林中,他舔了她的手指,于是心里说不出的滋味,便气呼呼地扔下他独自往前快步走去,她可得抢在天黑前出城去,不然给义阳侯府里的人发现端倪就惨了,他要在这里做坏事就做他的吧。

她本以为她先走了梁凤歌就会跟着她赶上来的,谁知她走了很久也没听见他的动静,忙着回头去看.熙熙攘攘的街头上哪里还有梁凤歌的影子?

他居然扔下她独自走了!朱卿卿又有那种头皮发麻的感觉了,同时还有些心酸难忍和不敢相信。她呆站了片刻,揉揉眼睛,咬着牙继续朝着城门走,谁怕谁啊?最坏就是被再次抓回去咯。

转过一个街角,就见梁凤歌换了一身衣裳靠在墙上朝她微笑,朱卿卿忍不住翘起唇角来,一个笑容才刚绽放了一半,立刻又被她狠狠地收了回去,直直地朝着梁凤歌走过去,使劲儿撞了他一下,还不忘顺带狠劲踩他一脚。

梁凤歌早有防备,在她撞过来的时候飞快一让,朱卿卿失了平衡肩膀一下撞在墙上,脚也踩空了,朱卿卿以为自己一定会摔一跤的,谁想下一刻就被梁凤歌拦腰搂住,轻笑道:“这么大的人了,怎么还走不稳?平路上也要摔跤,只见你啦。”

朱卿卿红着眼圈瞪他:“梁……”突然想起来不能暴露他身份的,就义正词严地指着他道,“你多大的人了呢??怎么就光顾着玩儿了??不知道什么才是要紧事吗?!”

“哦,原来你是为了这个生气,不是因为其他姑娘看我才生气。”梁凤歌推着她往前走,语气里有浓得化不开的笑意。

朱卿卿才不会承认:“我是气你不正经……”

梁凤歌截断她的话:“知道了,还是因为姑娘们多看了我一眼,我不小心多看了姑娘们一眼。所以你心里不舒服了,是不是?”

“都说不是了!”朱卿卿正想替自己辩解几句,突然看见街那边一队人马气势汹汹地朝这边冲了过来,明晃晃的刀看得人心中顿生寒意,于是声音一下子低了,紧紧揪住梁凤歌的袖子垂着头不敢说话。

“抬起头来,你这副样子看着就不像个好人,鬼鬼祟祟的。”梁凤歌气定神闲地微笑着,轻轻将朱卿卿的手包在掌中,牵着她慢条斯理地拐进旁边一家酒楼,用申州话扬声招呼店家: “来几个好菜,再上一壶好酒。”

梁凤歌的手掌温暖干燥,微有茧意,有力且大,将朱卿卿的手整个儿都包了进去,两个人的掌型和大小都显得十分契合,仿佛这双手天生就该握住她的手似的。异样的感觉顺着掌心一直蔓延到朱卿卿的心里去,让她全身都不自在极了,他这样牵着她的手是什么时候的事了?

应该是她和他都还小的时候,父亲还在家里,梁家伯父也尚未起兵,梁伯母也还没学会用鼻孔眼看人。每当天气晴朗,月明星稀之际,两家人就会开了角门互相走动,父亲和梁伯父坐在石桌旁喝着茶小声议论时事,母亲则和梁伯母拿了扇子坐在葡萄架下说笑,这时候梁凤歌就会牵了她的手,让人打起一盏灯笼,或是去捉青蛙,或是去捉蛐蛐。

大人们会扬声叮嘱梁凤歌:“好生看顾卿卿。”

他就会将她的手握紧了又握紧,十分认真严肃地答应,再回过头来很威风地叮嘱她:“不许你松开我的手,不然就会……”夏天捉青蛙,水塘里有水鬼,她要是不听话就会被水鬼给抓走,冬天捉蛐蛐,园子里有花神,她要是不听话就会被花神给带走,也不知道他哪里晓得这么多吓人的法子。

那都是从前的事了,朱卿卿的眼眶有些发热。她试探着想将手从梁凤歌的手里抽出来,梁凤歌垂下眼瞅了她一眼,反而握得更紧了。

朱卿卿看到他唇边若有若无的那丝笑意,忍不住更恼:“两个大男人握着手干吗?”

梁凤歌这才松开她的手,气定神闲地往楼上雅间去了,朱卿卿在门外站了片刻才推门进去,梁凤歌站在窗前往下望,听见声响便道:“你过来瞧。”

朱卿卿吸了一口气才走过去,那队人马已经朝着街道的另一边去了,她松了

一口气,不是冲着他们来的。

窗口狭小,梁凤歌与她站得很近,他身上的青草味道固执地一直往朱卿卿的鼻腔里钻,一种分外陌生的情绪在她心里弥漫开来,她有些害怕地往旁边退了一步。

梁凤歌毫无所觉,转过身在矮桌前坐下来,微笑着道:“你脸色不好看,被吓着了?”

朱卿卿默默点头。

饭菜送上来,梁凤歌示意她给他斟酒:“你别怕,我既然敢入申州,就有万全之策。义阳侯被我使人引出去了,三五天回不来,他那几个儿子和女人都是些饿狼,见了好处就恨不得拼个你死我活,这样我才有机会带你出来……见过你本来面目的人不多,梅枝得了我的好处,自会替你做掩护,等他们弄清楚真相,你我早已走得远了。”

这人真是太狂了,还在人家地头上呢,而且外头就有人在搜捕他,他怎么敢这样大摇大摆地说这些话?朱卿卿连忙给他使眼色,示意他别再说了,梁凤歌却根本不去看她,兀自说得高兴,隔壁传来一声闷响,朱卿卿吓得抓起一个肉饼使劲塞进梁凤歌嘴里去。

总算是清静了。

下一息,梁凤歌的注意力换了方向,眯起长而上挑的凤眼,,瞅着朱卿卿神情荡漾地道:“喂我吃个肉饼就算是谢礼啦?这不够的。”

朱卿卿沉默着拿肉饼用力塞他,塞着塞着,突然觉得不对了,梁凤歌又在舔她的手指。朱卿卿吓得一个踉跄,飞快地松开肉饼,扶着桌子瞪圆了眼睛盯着他,半天才挤出一句:“你怎么不学好?”

梁凤歌慢条斯理地把嘴里的肉饼拿出来,喝了一口汤,再喝一口酒,气定神闲地道:“你觉得我不学好?”

朱卿卿想要很严肃、很肯定地回答他,就是的,他就是不学好,话到嘴边却成了:“我不管你和其他人在一起是什么样的,总之跟着我就不许这样。你我一起长大,双方长辈从前也相处得极好的,算是世交,我没有哥哥,一直都是把你当成兄长看待并敬重的。你之前救了我的命,这次又肯来这里救我,我非常感激,但是我不想你这样对我。”

梁凤歌把手里的酒杯猛地放在桌上,震得菜碟子跳了起来。朱卿卿吓了一跳,紧张地看着他,梁凤歌阴沉着脸其实也挺吓人的,就算是她和他从小打到大,她也还是怕他,因为她已经明白两个人身高力量的巨大差距了。如果他真的想收拾她,她是别想再像小时候那样可以借着耍阴谋诡计把他弄翻在地上,再骑上去猛打了。

幸亏梁凤歌只是垂着眼,面无表情地靠在椅子上,一言不发。

朱卿卿刚开始觉得松了口气,接着又觉得空气都停滞了,心里好像沉甸甸地压了一大块石头,让人难受得抓狂。她不想这样下去,梁凤歌能冒着这么大的风险来救她,她还能像他这样为了一句话就气成这个样子吗?当然不能,朱卿卿清了清嗓子,自己给自己找台阶下:“我们什么时候出城?你换过衣裳了,我要不要也换一身?”

“朱卿卿,你不要太过分。”梁凤歌不看她,说出来的话好像石子一样,一个一个地从嘴里生硬地往外蹦,“你把我当成兄长?抱歉,我自己就有妹妹,而且已经足够多了,不需要再多一个外姓人。”

朱卿卿的脸顿时羞得滚烫,手也跟着颤抖起来,几次想要开口说话,都因嘴唇颤抖而不成句。

梁凤歌说完那一句话后不再言语,而是沉默地盯着那块被咬了一半的肉饼发怔。

朱卿卿总算能开口说话了,地努力让自己笑着道:“我知道了,小梁将军。”怎么办呢,她这样郑重其事,人家却不稀罕,那就只有自觉一点了。

小梁将军?梁凤歌猛地抬眼看向朱卿卿,朱卿卿竭力让自己的笑容显得很灿烂。她当初在周家寄人篱下是迫不得已,而且美梦也被人无情地戳破了,母亲说得对,做人必须要有骨气。她没什么用,也只能做到这个地步而已。

梁凤歌定定地看了朱卿卿片刻,薄唇浮起一个嘲讽的笑容,朱卿卿已经做好准备等着他无情地讥讽打击她了,谁知梁凤歌很快又垂了眼,自嘲地笑笑,把酒杯推到一旁,拿起那个咬了一半的肉饼,慢条斯理地吃起来,每一口都仿佛用尽了全身的力气,道是咬牙切齿也不为过。

朱卿卿觉得背脊生寒,梁凤歌这个人最是小气不过,她得罪了他,这会儿他不和她计较,稍后一定会报复来的。她虽然很饿,却不敢拿碗筷吃饭,就怕才刚喂进嘴里去,就会得他一句: “你不是很有骨气的么?怎么还吃这嗟来之食?”那时候她是要咽下去还是吐出来呢?都不好看。

梁凤歌吃完一个肉饼,脸上一直绷着的肌肉慢慢放松下来,抬眼看着她淡淡地道:“你不吃么?出城之后要一直赶路,没空停下来吃饭,到时候可别喊饿。”

朱卿卿踌躇着不动,梁凤歌也不劝她,只顾埋头吃饭,他吃起什么来都很香,就连青菜叶子也能吃得津津有味,好像那是无上的美味。朱卿卿的馋虫被勾上来了,肚子咕噜噜地叫,不知不觉就汪了满嘴的口水,眼睛更是控制不住地往她最喜欢的红烧栗子肉上瞅,想想就甘美多汁啊,要是浇一碗在

米饭上,得有多好吃!

梁凤歌放下筷子,取帕子擦净了嘴,冷淡地道:“还有一盏茶的工夫给你吃饭、换衣服、解手,我不会多等你一刻半刻,你随意。”说完径自走了出去,看都不看朱卿卿一眼。

朱卿卿默立片刻,坐下去拿起筷子开吃,和谁过不去也别和自己过不去,何必呢?有本事就别受人家的恩惠,别跟着他一起出城,既然做不到,还是清醒一点的好。

红烧栗子肉只动了一筷子,朱卿卿记得梁凤歌同样也喜欢这道菜的,她不由有些疑惑,难道是这家店烧得不好吃?她小心翼翼地尝了一小口,甘美的味道立即化在了嘴里,实在再美味不过,比之当年朱家的厨娘烧出来也不差。那么梁凤歌应该是长大后口味变了,她心安理得地把一碗红烧栗子肉就着香稻米饭和青菜吃了个精光。

吃饱了,不光是整个人都有了力气,就连心情也跟着好了很多,好像她即将面对的一切未知都不再那么恐怖了。朱卿卿心情很好地拿了一旁的包裹换了一套男装,再跑去茅厕里把自己放空,洗了手出来,只见梁凤歌神情严肃地站在角落里和两个年轻男人低声说话。

朱卿卿猜他们是在说要紧事,就不敢靠过去,规规矩矩地拎着包袱站在原地等待。梁凤歌很快结束谈话,转过头来看了她一眼,朱卿卿赶紧跟上去,像个委屈的小媳妇一样低眉垂眼地跟在梁凤歌身后。

梁凤歌领着她七拐八弯地走进一间客栈,客栈大堂里散散落落地坐着七八个人,见他们进去就热情地打招呼:“常爷来了。”

梁凤歌顿时换了个人似的,笑眯眯地和这些人打招呼,热情地称兄道弟,好像彼此非常熟悉的样子。

朱卿卿猜不出这些入究竟是什么来路,只知道他们都说得一口好官话,听上去非常舒服,同时也觉得他们的下巴总是习惯性地往前抬着,总是一副有些瞧不起人的样子。

寒暄过后,一个中年男人对着梁凤歌行了个礼,笑道:“我们公子等常爷有些时辰了,这就走吗?”

梁凤歌郑重其事地还了那中年男人一礼,同样微笑着道:“这就走。”

大堂里的人就全都站了起来,有人赶了马车出来,楼梯上蹬蹬蹬地走下一个人来,人未到,声先到:“常贤弟真是准时。”

朱卿卿抬眼看去,只见那人一身做工精美的米色纱袍,腰间垂着青色的玉佩,面目清秀,观之可亲。那人察觉到她的目光,状似不经意地抬眼朝她看过来,眼神犀利。见是个眉清目秀明显就是女扮男装的小书童,便朝她微微一笑,跟着梁凤歌并肩说着话往前去了。

客栈外停着一辆气势非凡的马车,有小厮跪伏在地给那位被梁凤歌称为“陈兄”的男子做脚凳,朱卿卿看到这里,心里隐约有数了。她曾听得周家人闲谈,说是天下大乱,京中的皇族却还不思进取,仍然过着骄奢淫逸的生活,这样拿人做脚凳的派头,她们家从前不曾有过,梁家不曾有过,周家也不曾有过,所以这个人应该是从京城里来的世家贵族吧?

梁凤歌转过头来看着她:“还不赶紧跟上?”

朱卿卿赶紧收回思绪,忙着去找梁凤歌的踏雪马,当然不能找到,就又觉得自己真是笨,梁凤歌乔装来救她,又怎会骑着暴露身份的踏雪马来呢?可是她真的不知道梁凤歌骑的是哪匹马啊,真不是她不想做好这个小书童的,她只好无辜地看着梁凤歌。

梁凤歌无声地叹息了一声,揪着她的衣领把她提上了马车。众目睽睽之下,朱卿卿很难为情,略微挣扎了一下:“我自己走。”她不是没想到居然是和这姓陈的同乘一辆车么?

梁凤歌不客气地一松手,她就咕噜一下狼狈地滚进车里去,那个姓陈的哈哈大笑起来,朱卿卿气得脸都红了,飞快地坐起身来,默默给车主行了一礼就缩到角落里去生闷气。姓梁的给她等着瞧,君子报仇十年不晚。

梁凤歌跟着进去,看也不看她一眼,径自在他那位陈兄身旁坐了,微笑着道:“舍妹不懂事,让陈兄见笑了。”

“陈兄”饶有兴致地看了朱卿卿一眼,道:“女孩子是要哄的,似你这般粗鲁,总是要被讨厌的命。”

梁凤歌笑笑,拿话略过了。

朱卿卿继续缩在角落里生闷气,她是为什么突然就和梁凤歌生了气的呢?好像是因为她说他不学好,他就不高兴了,还连妹妹都不让她做了,小时候他初次见着她,可是拉着她的手不停地喊“妹妹、妹妹”的。

谁稀罕啊,喜怒无常的家伙。朱卿卿决定不再生气,瞪圆了眼睛悄悄打量这车里的装饰,越发相信这个“陈兄”就是从京城里来的,不然这边的人家谁会将“一丈毯千两丝”的宣州加丝毯用作车厢里的地毡?晴天也就罢了,雨雪天气一脚下去就是个泥印子,太糟蹋了。

朱卿卿感叹着,却不知道自己的一举一动尽都落入到两个男人的眼里。那位陈兄笑了起来,低声和梁凤歌道:“看来令妹觉得我太过奢靡浪费了。”

梁凤歌微微一笑:“她没见过什么世面。”

朱卿卿听着又不顺耳了,只是碍于自己和梁

凤歌都不过是借用人家的车,不想做那个没眼色惹人厌的客人,便假装没听见,故意将手摸着车壁上垂下来的璎珞赞道:“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华美的东西,今日可算是开了眼界啦。”虽然还不如她自己结的好看,但是梁凤歌这个人一向极爱面子,她越表现得没有见识,他就越憋屈。

陈兄大笑出声,用力拍了梁凤歌的肩头一下,道:“可真是个妙人儿。”

朱卿卿暗自送他一个白眼,不过才刚见面就知道她是个妙人儿?男人果然都是些口是心非的东西。

梁凤歌仍然是那种淡淡的语气:“再顽劣不过的。要不是她调皮,也不至于闯下这么大的祸。”

说得好像他是她什么人似的,朱卿卿背对着他,用沉默表示她和他其实一点都不熟。

马车停下来,有人在外轻声道:“公子,到城门了,义阳侯长公子守在门外等着送您呢,您看……?”

陈公子淡淡地道:“我身子倦怠得很,不舒服。”

外面安静了片刻,男子大笑的声音传了进来:“我就知道陈兄一定会躲,但是这杯酒,你是怎么都躲不过去的。来人啊,把酒送进去!”

两个美婢捧着打开盖子的漆盒进来,里面满满都是明珠宝石美玉,真正珠光宝气。陈公子笑了,挑开车帘探出头去,声音里透出几分愉悦之情:“有劳宗源兄,这酒真是好酒,我极喜欢。”

两个美婢恭敬地放下漆盒退了出去,马车再次启动,朱卿卿这才发现自己背心里透出了一层薄汗。她悄悄去看梁凤歌,恰逢梁凤歌也在看她,一双眼睛黑幽幽的,里头闪着不明意味的光,就好像,会把她吞了一样。

朱卿卿的心狂蹦乱跳起来,竟然忘了把目光收回来,就那样怔怔地看着梁凤歌,和他大眼瞪小眼地对视着,脸莫名其妙地热了。

忽听陈公子道:“这些小玩意儿看着不错,初次见面,也没什么合适的见面礼,姑娘自己挑些拿去玩吧。”

朱卿卿这才如梦初醒地收回目光,彬彬有礼地道:“多谢公子美意,有道是无功不受禄……”转眼瞧见梁凤歌已然将目光收转回去看着窗外,整一个目中无人的轻慢模样,由不得怒火顿生,笑颜如花地将话锋一转,“我若是不收,想必您也不会生气吧?”

陈公子将手中折扇收起,板着脸道:“会!你若是不肯收下,我一定会很生气!所以你无论如何必须多挑几件才行!”

梁凤歌的眉梢轻轻跳了一下,朱卿卿知道他不高兴了,可她此刻就是要让他不高兴,反正她也不是真的要贪图人家东西,稍后还回去就好。他不是嘲笑她没见过世面,觉着她丢了他的脸么?她就是没见过也面,就是穷死了怎么地!朱卿卿托着腮,将手在漆盒里拨弄了几下,看准了一颗桂圆大小的明珠,伸手去拿:“这珠子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