贫民区的构造很拥挤,区域被杂乱无章地分隔着。房与房之间的间隙极小,从二层阁楼伸出的长长的竹竿直接搭在了对面的那个阁楼上,竹竿上晒着还在滴水的衣服。向前看,是富人区刚刚修葺好的屋顶,刚下过雨时,还可以看到屋顶上面的每一道纹理。有时风吹开茂盛的绿荫甚至可以望见建于山麓的城堡。往后望,是一片不知深处的慕伊森林。有人说慕伊森林里生活着食人魂的恶魔族,有人说慕伊森林里生活着饮人血的吸血族。没人知道里面生活着什么。总之,慕伊代表不洁。
连续几天的下雨让贫民区显得愈发压抑,即便是难得的放晴也没让人心情好转。街道上没几个行人,大家都在拼命地干着活。税收一年比一年高,纳税的时间很快就要到了。家里面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黑黑的墙上,斑驳点点,凳子被蛆钻出了无数个密集的洞。
纺织房里是余音不绝的机器工作噪音,女人们的闲谈成了无趣时光中唯一的消遣。
“骑士团又开始招人了。”
“安理鲁又有的忙了。”
“人家忙不忙关你什么事?”
“啊,我心疼他。”
“羞不羞?脸都没见过,就这样。”女人取笑道。
“不用见脸就觉得很帅了。”被取笑的女人毫无害羞,反而还做出捂心的动作,“真想和他见上一面啊。”
“贫民区的人哪能见得上骑士团,唯一见到的从富人区来的也只能是那些逼税的大肚子矮子了吧。”
“秦离上次不就见上一面了吗?”女人唤了唤在角落里埋头苦干的少女,“诶,秦离,叫你呢。”
少女才反应过来地抬起头,一脸迷茫。汗水顺着她的鬓角缓缓流下,顺着脸颊,脖颈,最后被粗糙的衣服领角吸收。额前的刘海被汗水打湿,分束般地垂在前面。
“怎么了?”说着话,手上的动作却不停。
纺织厂按量算工钱,做得多拿得多。
“你这也太拼命了吧。”
秦离笑笑,没说话。家里还有个弟弟在富人区读书,自己在离富人区最近的地方租了一个最便宜的阁楼,税收、学费、房租一个劲砸下来,恨不得一天能接好几个活。
“你上次进富人区的时候不是碰上安理鲁了吗?说说,他长得怎么样?”女人八卦地问着。
“啊?谁说我碰上安理鲁了?”
“梅琳啊。”
“那梅琳应该也看到了吧。”
“安理鲁救的是你,又不是她。况且她看到的也只是背影。别这么小气嘛,说说安理鲁长得怎样?”
秦离认真想了想,男人棱角分明的面容,被栗色头发微微遮掩住的深邃的双眼,高大的身躯挡住了那天燥热的太阳,隔着衣服也可以感受到蕴藏着力量的肌理。这是在贫民区见不到的男人。
这是王族的男人。生来为贵族献上心脏和生命。
耳边仿佛又响起男人低沉的声音,秦离甩了甩脑袋,红着脸:“跟平时看到的男人不一样。”
女人们突然好奇起来:“哪里不一样?”
诶?哪里不一样?
“也没什么不一样……都是两个眼睛一个鼻子,就是比较好看而已。”
“切。”女人的热情像被破灭了一样,“谁要听这些啊。”
坐在秦离旁边的女人突然向秦离凑近:“今天要不要一起去西街买面包?”
“恩?不了。”秦离笑了起来,“今天我弟弟回来,我去买些好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