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天意完全可以侵蚀。”易晗峥缓缓睁开双眼,眸中清明。
现如今,他将做足的前置准备付诸于实际,也有了坤神暗中相助,一切都变得不再一样。自从与坤神达成共同战线,他无需再凭一己之力碰瓷天意、引起天意注意,这般就免去了许多潜在危险,处境自然是随之有了一百八十度大转弯,直往良好的路上拐。
坤神在数千百年之前,就在与天意争夺主权。若说直白通俗点儿,他帮着侵蚀天意的做法,其实还是在帮坤神分工做劳务。直白来说,坤神分活给他,他给坤神打下手就好,哪用得着靠自己惹得天意注意。
对此他也相当积极,以预推与天意接洽以后,直接以暗灵根本质将其内里侵蚀吞噬。只不过,天意过于虚无缥缈,并没有实体一说,与之相对应,侵蚀天意,也本就是个玄乎其玄的事情。
他实际去做了,才发现经过暗灵根侵蚀过滤一遍之后,天意竟不曾消减分毫——那这一部分天意去了何处?答案显而易见,他想点子侵蚀的天意,转了个方向自然是跑去了他那里,也是因此,那些天意甚至能够随他使唤。
他对此还真是惊讶得不知作何反应。略一思量,他立时恍然——坤神不就是最好的解释吗?坤神与天意争夺主权,究其本质,也是在将天意侵染成自己的一部分。
等等……不对,自己的一部分?他思绪遽然一顿,倒是觉得细思极恐。有一个一个可能性——他做的事情与坤神一般无二,如今也有了等同的结果,那么……倘若他这么一点点侵蚀下去,他岂不是也会与坤神等其他神明对等?
于此同时,由于他是自主侵蚀天意,天意并未有机会作为异类干扰于他,他将不会出现如季鸣霄等神明一样丧失七情六欲、或是其他的负面影响,简单来说……他能成为如方馨予那般的特殊存在,更甚至,比方馨予更为自由,直接脱离天意的把控。
简直不可思议。平常修者望之不及的神位,竟就这么叫他钻了空子?
这种离谱的事情真的发生在身上了,绕是他自己,也不是很敢于相信。早在下决心做此事之前,他给自己做足了心理准备,而那些准备,无一个不在为若他没将事情做成,该如何收场才不至于输得太彻底而考虑。
可现状却是恰恰相反……甚至离奇到让他自己不敢认……不,或者该说他早先的想法就足够离谱。古往今来,本也没有几个敢拿性命来算计天意。
他心有震惊,兀自沉默许久才缓回神。
最初,他只想保险一点,将主动权真正把握在手,无需坤神后续插手,也能拿自己侵蚀的天意,来同化季鸣霄体内充斥的天意。可是他有意无意忽略了如今这一茬。
虽不是坏事,但就是……太离谱了,他把事情闹大了。这样下去,一旦事情曝光,天意必然是容不得他……而到那个时候,他会怎样,季鸣霄又会怎样?
他沉默半晌,一个人起身往门口走去。
——
时候已然入冬,气温降下来后,较之先前寒冷不少。甫一出了浔渊宫,因地势高而格外凛冽的寒风直接扑面而来。
易晗峥是有点怕冷的,不过这会儿,寒风正将脑子吹得清醒提神,刚为侵蚀天意一事震撼发热的头脑逐渐冷却下来。
今日是北风,他微微低头适应一下,继续往前走去,稍稍抬了抬眼,方注意到一道黑色身影坐于崖边。
他眼神微微一亮,脚步只是稍一顿止,复又加快几步近到前去。
水潭边,季鸣霄一腿曲在身前,单手手肘撑在膝头,另一手则悠闲搭在潭边际,探出两指搁在水里轻轻搅动。
随着他手指的动作,距离岸边的一小块水域结作坚韧薄冰又,以他手指为界限分裂两半,碎成细碎冰碴,混融在潭中,顺着天瀑流水流淌而去。
易晗峥看得清楚,稍稍欠下身去,小声问他:“大人,你做什么呢?”
季鸣霄有察觉他到来,闻声动作未停,只微微抬眼看过他,复又落回眼帘:“无什,想起一些事情。”
“什么事?”易晗峥在他身旁坐了,随他一同望进来回重复结冰与碎冰的潭水,“大人与我说说,打发一下时间好不好?”
季鸣霄未直接答他的,只忽的从水潭中抬起手来,一连串晶莹水珠从水中扬高带起。随他动作,水潭一瞬之间便结成整块坚冰,往天瀑潺潺流去的水流亦因此而止断。
“……?”
易晗峥斜过眼神看他。他指尖沾上的潭水慢慢凝聚,再“啪嗒”一声滴落在冰面,溅起小小几颗水星子。
“为什么要冻上?”易晗峥不解地问。
“你瞧着。”季鸣霄言罢,仅反手一转,指节轻轻叩在冰面,就听得“咔嚓咔嚓”的轻微碎裂声响。
冰块碎裂开来,水潭重新回归先前那般清澈见底、水光粼粼的状态——若非水面上偶有几片漂浮碎冰,怕只会将一瞬凝冰当做错觉。
季鸣霄收回手:“就是这件事。”
……?这算个什么事儿?易晗峥乍一听没想明白:“什么意思,是说你从前也干过这事情?”
季鸣霄问他:“你脑子的问题,可要玥玥师姐给你瞧瞧?”
“??大人是在暗指我听不明白是脑子的问题??”
“没有,只是突然想起来。”
“……”易晗峥沉默了。看来季鸣霄的脑回路也让天意荼毒得不轻。他坚持否认:“大人,其实我的脑子没问题,你以前夸我聪明的,你好好想一想。”
“我记得。”季鸣霄道,“但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你前些日还说自己脑子有问题,现在也许只是疯言疯语,我不知你哪句是真的。”